“呵,好大的威风。”已经知道李泽玉所言句句属实,康帝内心对顾蕴桥实在万分失望。
他道:“李泽玉,朕可以拨一队亲兵去诗书街。”
康帝道,“但你也不能过于妄言。姑娘家家,学那为民请命一套……顾蕴桥是朕看着长大的,此事有所不对,也要给他机会改正。至于诗书街……朕派过去的人手,还可以帮助居民重建家园,提防宵小,安抚民心。”
这顿板子,属于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李泽玉心里实在不敢恭维。
安苏见好就收,长揖在地:“善哉善哉。”
顾蕴桥听闻康帝并没有为难自己,方才露出微笑。
康帝道:“好了。事已至此,各自回去吧。以后有什么事情,注意点体面。顾蕴桥,你可别笑了。朕说的就是你。李泽玉才多大点儿的小姑娘啊,你两口子一起欺负人家,连安苏这个局外人都看不过眼,出手帮忙了。你还是爷们吗?嗯?”
顾蕴桥脸上的笑容迅速凝固。
康帝还没数落完。
被转手,在玉阶前踱来踱去的,“成氏,你也是。妻贤三代好,自从顾蕴桥娶了你,生出了多少事端,几乎没有一天消停。本来顾蕴桥为了娶你,就打了不少秋风了,你倒是会设身处地替你丈夫好好想想!不然,多少家业也不够你们败的!”
成思茵脸上火辣辣的,颜面荡然无存,又气又恨,恨不能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
康帝说:“行了。都退下!不许再来烦朕了!”
他甩甩衣袖,正要回到龙椅上坐下,安苏却不愿意了。
他走上前去,对着康帝又是一揖:“陛下明判,如果是寻常纠纷,大事化小,无可非议。然则……刚才那老百姓吓坏了,并没有说出详情。就微臣所见,李泽玉并无夸张,句句属实……他们不说,就由微臣来说吧!”
他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开门时见到的,铁骑如何对着百姓挥起刀刃,百姓如何结成血肉长城奋起反抗,李泽玉如何拼死护着老百姓,而顾蕴桥还要痛下杀手,尽情告诉了康帝。
最后道:“实不相瞒,如果不是闹得太过分,微臣在那国子监里正经事多得很,是决计不会主动开门制止的。”
把个康帝听得一会儿咬牙,一会儿皱眉,不能说匪夷所思,只好说是大为震惊!!
其实安苏叙述,已是极为心平气和,和缓无比了。
奈何事情经过,太过惊心动魄!
安苏缓缓的道:“这件事已经引起了诗书街一带老百姓的极度反感。而诗书街上聚集行走的,十成里有九成是读书人,这些人,都是以考取功名,为朝廷效力为目标的。今日见识到了郡王以权势欺人,一传十,十传百,误会事小,失去了百姓民心和读书人当中的声望……事大啊!”
最后一句话,把康帝后背脊的冷汗都惊了出来!!
李泽玉不失时机补上:“是!陛下!因此臣才斗胆提出要陛下派人保护那边的老百姓啊!”
康帝虎眸移到她身上:“就连你也能想到?”
“这不是什么很难的道理!”她朗声说:“失民心易,得民心难!!”
“好!好一句失民心易,得民心难!”康帝大声说着,眯起了眼睛,眸光熠熠的,居高临下,看向了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起来的顾蕴桥夫妇!!
顾蕴桥自觉大事不妙,不过还是得硬着头皮死撑着,给自己辩解:“陛下息怒!不过小小误会,如今倒成了祸国殃民的作为了。如果都这般的小事化大,那成了模板之后,日后外头有点儿什么小纠纷,也都统统把事情闹大了得了。那该浪费多少人力物力?!”
康帝不说话。
自觉得了鼓励,顾蕴桥又大声了些许:“陛下。臣刚才已经说过不止一遍了,此女惯会挑拨离间。而且,由于她姐姐痴恋于微臣,她一直对微臣夫妇心怀有恨!”
“哈哈哈哈!”李泽玉真是忍不住笑了,抢白道,“又来了,又来了!现在是你离了我姐就不会说话了不是?这件事对于我们国公府来说,早在你背弃婚约移情别恋的时候,就翻篇了!如今谁一天天的抓着这件事纠缠不休?!我们国公府跟你订过婚约,真是开府以来最大的污点!!”
康帝骤然暴喝:“够了!”
肃静。
所有人齐刷刷跪了一地!!
康帝没想到,事情会扯到自己儿媳妇身上,天家威严,家丑不可外扬!
他黑着脸,目光游弋屋内,一字一顿道:“顾蕴桥,立刻闭上你的嘴,带上你老婆,滚出去!安苏,你带李泽玉回家!刚才这边说的话,半个字不许泄露,否则的话,就提着头来见朕!”
顾蕴桥也回过神来了,背脊一凉,出了一身白毛汗。
还是成思茵悄悄的拉着他,才赶紧磕头谢恩告退:“谢皇上!微臣……告退!”
“慢着!”康帝又喝止了他,“你的骑兵对牌,留下来!那十八个骑兵,都有份砍人吧?”
安苏代为回答:“微臣亲眼目睹,是这样没错。”
康帝冷哼:“很好,本该为国杀敌,如今屠戮百姓。有出息!这十八个人的名册交出来,剥除军户户籍,三代五服,永远不得入朝为官!”
顾蕴桥一脸冷漠,扔出了对牌,赶紧退下去了。
旁边目睹他冷漠无情,李泽玉阵阵齿冷!
康帝也是一怔:“朕以为他会求情?”
安苏淡然道:“这一位新郡王和过去的老郡王完全不一样了。只要不伤及他本身,无所谓的,交出来就交出来呗。”
康帝闻言,垂了垂眼睛,道:“都退下吧!——李泽玉,你到太医馆去,先治一治你的肩膀再说。”
康帝越是平静,李泽玉心里那忐忑不安的感觉越是强烈。主要是被康帝知道了李泽佳曾经跟顾蕴桥纠缠过,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姐姐受宠。
但,这样子的问题,她一个姑娘家,又切切问不出的。
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李泽玉也就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