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玉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的,道:“赵嬷嬷,别怪她们太过了。我看到景色不好,心情就不好,心情不好,就睡不好,睡不好,就吃不好,吃不好,就身子不好……谢谢你还记挂着我。我以为你至少得俩月才回呢……你孙儿怎么样了,多少斤啊?”
原来赵嬷嬷儿媳妇生了,她告了假去伺候,已经去了一个月了。今天突然提前回来的。
她满脸堆笑,进了屋子,给李泽玉行礼请安,道:“见过姑娘,姑娘安好。孙子好得很呢,是个七斤一两的大胖小子。我在家里,听闻姑娘大喜,放心不下姑娘,就赶紧回来了。姑娘不用担心,我出钱给媳妇雇了个奶娘,没有了我这个婆婆在跟前摇晃,她只怕过得更舒心哩!”
这思想,很现代人了。李泽玉怀疑自己两年来的潜移默化影响了赵嬷嬷,不过她没有证据。
听闻如此,才笑:“那可太好了。棣园离了您,也是左右腾挪不开的。您回来坐镇大局,我心都定了。”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哄得赵嬷嬷眉花眼笑,晴天万里的。
既然整个棣园最尽责的人回来了,摸鱼是不可能摸鱼的了。李泽玉也起了身,试新衣服、新首饰。
赵嬷嬷一边看着木梨、木茉围着李泽玉团团转,一边念叨:“姑娘啊。刚才我回来的时候,见到外头好多人,还有穿宫里衣裳的。是不是有大事啊?”
李泽玉说:“不知道呢……往哪边去的?”
赵嬷嬷说:“去了老爷外书房。”
“那就跟我们没多大关系。”李泽玉看到新首饰还是珍珠做的,很喜欢,把它们放一边去,指定后日到东宫要带它。
也就是这一会儿,计令才家的飞奔到了棣园,来不及喘,开口就喊:“姑娘——姑娘——陛下赐婚的圣旨到了。请姑娘接旨!!”
李泽玉手一颤,差点儿把新头面给摔了。
匆匆换上县主的大礼服,来到外书房前,就见到何文杰站在最上首,对她微笑,挤眉弄眼的。
李泽玉心都跳得快要从腔子里出来了,赶紧贴着父母跪好。
何文杰方才展开圣旨,前头叽里咕噜一堆官样抬头,后念道:“闻太子少师蓝徽,器识渊宏,风华昭茂,定远国公李诚公次女嘉怡县主泽玉,品德高洁,婉顺秉德,令范克彰。二人并钟鼎之家,璇玑毓秀。今特赐成婚媾。惟尔宜修伉俪,同效于飞。布告中外,咸使闻知。敕如右,书至奉行。”
李诚双手高举到头上,接过了圣旨,两只手微微发抖,激动得不行不行的。山呼:“谢主隆恩!!”
李母也在众人之列,却有些怔忪。
直到穆夫人提示她,她才一同跪下,谢过了皇恩。
待李诚起身,何文杰走过来,搂着他肩膀,笑容可掬的道:“恭喜恭喜。李大人,这两年喜事不断啊。咱有事没事,可都得厚着脸皮多来李大人这边走走,沾沾红气了。”
何文杰是康帝跟前第一近身之人,李诚得了这句套近乎的,只有欢喜,忙不迭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来来,今儿辛苦何总管了。咱哥俩喝两盅。”
领着何文杰就去外头了。
众女眷也回到了寿安堂。
李母居中一坐,脸皮子就挂了下来:“你们好啊。”
这脸色,不对劲。大家一愣之下,第一时间纷纷下跪。
李母如此,更加发作:“你们啊。一个个人大心大了。就这么瞒着老太婆,自把自为,把二丫头的婚事给定了!嗯哼?!”
穆夫人低着头,道:“母亲喜怒。母亲明鉴。这是皇上赐婚,不知道母亲为何大动肝火?”
李母牢牢盯着她,说:“那个蓝什么的,听都没听过。只闻说是太子的老师……那不是个老头儿吗?!我们玉儿才多大!就直接赐婚了,可怜我们玉儿,这辈子眼看着就毁了啊!!”
说着说着,李母哭了起来,捶打着心口,“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众人傻眼了。
穆夫人和李泽玉更是大眼瞪小眼的。
这都什么鬼?!
李泽玉悄悄地对穆夫人说:“母亲,要不要……跟祖母解释一下?”
穆夫人点头,点得很用力。她直起身子,膝行几步上前:“母亲。您听我解释……”
李母放下帕子,收了泪光,道:“我决定了。这就进宫去,跟惠太妃说说,看看能不能让皇上收回赐婚。我拼了全部的老人情出去,也不能让玉儿落火坑里!”
“不是这样的,母亲。你听我说。”穆夫人的呼喊渐渐无力。
李母瞪了李泽玉一眼,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玉儿你也真是的。前阵子祖母放了成家那孩子进来,要跟你好好相处。那么好的机会你不懂得把握,生生的把人家赶走了!让成思杰好生伤心!如果那天你耐性好点,听人把话说全了,早早的定了下来,不就少了今日枝节了!”
虽然早就猜到,在祖母口中亲自说出来,那冲击力还是把李泽玉雷翻了。
“祖母。果真是你……那成思杰跟你灌了什么迷汤啊?”李泽玉很是无力。
不过这些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解决眼前误会。眼见李母拄着拐杖就要往外去,穆夫人一个旱地拔葱窜起身,拦腰抱着李母,嘴里大喊:“母亲!那个蓝徽不是什么老头子!是才貌双全又有地位实权的朝廷肱股之臣啊!!”
“哼,我才不信。你们都要哄我!如果真是好的,怎么之前不带来给我看看?我在京城里,也没有认识什么姓蓝的贵胄人家,可见是没有根基的!!”
李母用力扭着身子挣扎,穆夫人双手交叉,牢牢不放,大声说:
“是真的!母亲,您一定要相信我们!那成思杰才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可不要被他花言巧语骗了!!”
李母大怒:“那可是你的亲侄子!哪儿有你这么做姨妈的?!亲上做亲,不是更好?!”
可怜穆夫人,身上锦袍刺绣都被磨破了,一身价值千金的好衣裳就此报销。她也顾不上了,说:“母亲,就算是亲侄子,也分好歹啊。自从他们家抢了佳儿的夫婿之后,我就对他们恩断义绝了。母亲你又怎么可以糊涂,走回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