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远顺着老爹常走的山路一路找去，没走多久，就看到前面有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老爹陆建国，此刻他正弯腰，瘸着腿，费劲的在布置着什么。
走近一看，原来是在布置捕捉飞龙的陷阱。
“爸，我来帮你。”
陆明远说着就蹲下身子，跟老爹一起忙活起来。
“哟，你咋来了？”陆建国笑着问道，但手上的动作依旧没停。
“有点事儿找您，我想要鹿茸和鹿血，您这几天进山帮忙抓只鹿呗。”陆明远说道。
陆建国停下了动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陆明远又说道：“我找人帮忙，人家开的条件就是这个，我琢磨了半天，这事儿只有你能帮我了。”
陆建国清了清嗓子，没说话，等着陷阱布置完了之后，他从口袋里翻出一根手卷的烟叼在嘴里。
“行，谁让我是你老子呢。”
“但这事儿急不得，你得跟你那个朋友说，让他别着催。”
陆明远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已经跟他说了，他也同意等。”
陆建国吸了口烟，缓缓吐出一口烟圈，他的眼神飘到了山的那一头，长长的望着这片他赖以生存的一切。
沉默了良久，陆建国才将自己的思绪收了回来。
“我多少年没抓鹿了，这两天我上山上多看看，多走走，得先摸清楚它们的习性和活动范围，等我观察几天，找好时机再下手。”
陆明远应道：“行，爸，反正这两天我也都在家，我每天早晨都跟你一起出来，正好我也学学。”
“对了，你腿上这个地方好点了没有？自从上次去医院以后有没有舒服点儿？要不要过两天再去医院复查复查？”
陆建国摆了摆手，“我这老腿没事，不影响，现在也不大疼了，就是不大利索是真的，医院就别去了，花那钱干啥？”
很显然，陆建国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就岔开了话题。
“你那朋友要鹿茸和鹿血干啥？你这个岁数找的朋友也比你大不了几岁，这么年轻就吃这些玩意儿，也不怕补的流鼻血？”
陆明远跟自己的老爹没有什么可藏着掖着的，就把实情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陆建国眉头一皱。
“这事儿靠谱不？我记得咱家那本儿，传代的医书上面好像写了，这两样东西要是一块吃，够个人受的。”
陆明远说：“我也不太清楚，他也是听大夫说的，说用这两样东西给他那个老领导吊着命。”
生死之事，陆建国就算心有疑虑，也不能多说什么。
就伸手拍了一下儿子的肩膀，示意他把地上的东西整理整理，带回家。
“那你回去好好翻翻书吧，看看有什么法子，我也跟着学学。”
两人把地上的东西给收拾了，然后就接着往大山的深处走，走着走着陆建国突然停下了脚步。
“老二，有个事儿我琢磨了好几天了，想找你商量商量。”
陆明远有些受宠若惊。
以前老爹可从来不会说这样的话，他一向都是独断专行，家里的大事儿他从来都是自己做主。
今天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还要跟他商量，这其中意味着什么，陆明远心中很清楚。
陆明远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杆，仿佛肩头落下了什么沉甸甸的重物一样。
他心里清楚，这样重物就叫做责任。
陆建国说道：“咱家里有前几年我攒下来的獾子皮，本来想等着等哪年你结婚了，要盖新房，钱不凑手的话就卖一卖，结果没想到也没用上。”
“我想的是，你前段时间不是老往南方跑吗？这些獾子皮在咱家这儿也卖不上什么价钱，你就一起拿去卖得了。”
说到这儿，陆建国有些欲言又止。
陆明远看着老爹这样，忍不住笑着说道。
“爸，咱俩可是亲父子俩，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呗，干嘛藏着掖着，弄得跟外人似的。”
陆建国背着手，有些不自然地往前走了几步。
“其实不光咱家有獾子皮，村里有好几个猎户那里也有，我的意思就是，你要是倒腾东西的话，肯定是倒腾的越多越好，你可以去他们手里收。”
陆明远这才明白了，老爹前面说的话都是铺垫，最后一句话才是最主要的。
陆建国接着说道：“这帮人都挺不容易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寒冬腊月的也得往山上跑，一年到头忙活来忙不过去，也卖不了几个钱。”
“而且村里的猎户一年一年的年纪都大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又不愿意上山，专往城里扎堆跑，这些猎户就更难办了。”
陆建国很少有这种感慨，他在陆明远眼中依旧是那个高大可靠，沉默寡言的形象。
陆明远跟在父亲的身后，感慨万千。
“爸，你是真的老了。”
陆建国呵呵一笑：“老了吗？可能真的老了，最近总是想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有时候做梦还老梦见以前的战友。”
“前两天，村子里的老梁过来找我，他也老了，老的头发花白，再也打不动猎了，现在也就靠着前些年攒下来的东西卖一卖，换点钱。”
陆明远心里一阵酸涩，他用力点头，陆建国在村里这么多年，他一年一年老了，整座村庄也一年一年的老了。
陆建国看着其他人的结局，免不了有些物伤其类的意思。
“爸，我懂你的意思，只要有机会，我愿意帮村里的猎户们把獾子皮卖出去。”
陆建国欣慰地看了他一眼，“你能这么想就好了，爹也不是让你拿钱出来救济他们，只是你现在有本事了，咱能帮就帮一点。”
“我知道，爸，你放心好了。”
两人继续往山里走。
一路上，陆建国给陆明远讲着山里各种动物的习性和捕捉技巧，这是这些猎人们在艰苦岁月中领悟出来的宝贵财富，所以陆明远听得格外认真。
两人在山上转了一圈就下来了。
到了家门口，两人还没进门，就闻到了一阵阵的香气。
那是筒子骨的味道，也是家的味道。
两人一进门，陆明远就迫不及待直奔厨房。
“妈，我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