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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如水,泼在杏花村龟裂的土路上,泛着惨白的光。村东头那口古井像一只瞎了的眼,黑洞洞地嵌在地上,井口氤氲着若有若无的寒气。夜越深,那井里的声音便越是清晰——不是风声,不是水声,是无数细碎、扭曲的呜咽,时而汇成潮水般的哀嚎,撞击着井壁,又被无形的牢笼摁回黑暗深处。村里没人敢在日落后靠近那里,连狗都绕着走。老人们说,里头锁着的,都是不得超生的冤魂。

可阿沅知道,那些声音里,没有冤屈,只有绝望到极致的恐惧。她抱着一捆刚劈好的干柴,脚步不由得加快,脖颈后的寒毛根根倒竖。半个月前,邻家那个壮实得像小牛犊子的樵夫张二哥,就是在打水时莫名其妙跌了进去,连一声呼救都没传出,人就没了。井口只留下半截断裂的井绳。村里组织人打捞了三天,除了捞上来几缕浸得暗红、看不出原貌的破布条,一无所获。那口井,深得邪门。

她几乎是逃也似的跑回自家矮檐下,闩上门,背靠着冰冷门板大口喘气,院外那隐约的哭声仍丝丝缕缕钻进来,缠得人头皮发麻。

村西头的白家宅子却又是另一番光景。烛影摇红,熏香袅袅。书生白容止坐在窗下,书卷摊在膝上,目光却痴痴地投向窗外浓稠的夜色,没有焦点。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方丝帕,帕角绣着一只活灵活现的火狐。鼻尖似乎还萦绕着那股独特的、既像檀香又似异花的冷冽香气。

三天前,他在村后杏子林迷了路,雾霭深处,见她一袭红衣,乌发如瀑,回眸一笑间,天地失色。她说她叫胡媚儿,随家人迁居至此,暂住祠堂旁的老屋。她谈诗论词,眼眸流转间像藏了钩子,一下下撩拨着他的心魂。自此,白容止便失了魂,书读不进,茶饭不思,整日里只想再去那杏子林,哪怕只远远望一眼那抹红色身影也好。他觉得自己病了,一种酥到骨头缝里、又空落落抓挠不到的相思病。母亲忧心忡忡,说他近日消瘦得厉害,眼神也总涣散着,怕是撞了邪。白容止只摇头,心里却甜涩交加,那是他的仙境,他的魔障。

村北,林家祠堂孤零零地立在一片荒草丛中,飞檐翘角在月光下勾勒出沉默而狰狞的轮廓。沉重的木门终日紧锁,兽头门环锈迹斑斑。关于祠堂里那位祖先林老太爷的传闻,比那口锁魂井更加令人胆寒。传说他生前是横行乡里的恶霸,手段残忍,死时恰逢雷暴天,棺木都被劈焦了一角。自此,祠堂便再不太平。靠近者,轻则病倒数月,重则……就像十年前那个不信邪、非要进去一探究竟的外乡货郎,彻底人间蒸发。

然而今日黄昏,却有人亲眼看见,那个美得不像真人的胡媚儿,提着一只精致的食盒,步履轻盈地推开那扇仿佛几十年未曾开启过的祠堂侧门,身影没入那片深沉的阴影之中,过了许久才出来,衣袂飘飘,神色如常,甚至嘴角还含着一丝虔静的笑意。

夜色最浓时,万籁俱寂,连虫鸣都噤声。古井边,一抹红色身影悄然出现。胡媚儿立在井沿,裙摆与墨发无风自动。她俯身,对着那口深不见底的幽井,轻轻一吸。井中原本哀嚎不断的怨灵们骤然发出更加凄厉尖锐的惨嘶,仿佛正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强行抽走什么,那声音里透出的纯粹痛苦令人肝胆俱裂。丝丝缕缕肉眼难以察觉的灰白之气从井口溢出,汇入她嫣红的唇间。她闭着眼,长睫微颤,脸上是一种沉醉而饥渴的表情,宛如啜饮琼浆玉液。

片刻后,她餍足地叹息一声,身影一晃,化作一道红烟,悄无声息地飘向村西白家的方向。

井底,短暂的死寂后,是更加虚弱、却永无休止的哭泣。

阿沅夜里被噩梦惊醒,梦里张二哥在井底喊她的名字。她披衣起身,鬼使神差地摸到窗边,远远望向古井方向。月光下,她似乎瞥见一抹刺眼的红消失在白家院墙外。她心头猛地一跳,揉揉眼,却又什么都没有。只有那口井,依旧森然地张着嘴。

翌日,阿沅去河边洗衣,听见几个妇人挤在一起窃窃私语,说的是白家书生像是被狐精迷住了,眼见着一天天枯槁下去。又有人神神秘秘地提起,看见那狐媚子白天居然进了林家祠堂,怕不是个妖物,连祠堂里那位的煞气都镇不住她?

阿沅的心沉了下去。张二哥的失踪,白书生的怪异,井边的红衣影,祠堂的蹊跷拜祭……这些碎片在她脑子里嗡嗡作响,拼凑不出全貌,却散发出同样令人不安的腥气。她想起张二哥掉落前那天,也曾魂不守舍地念叨在井边看到一个极美的红衣女子对他笑。

当夜,阿沅揣了一把家里辟邪的旧柴刀,又悄悄喊上了村里仅存还相信她、且胆子颇大的猎户之子铁柱,两人趁着云遮月的间隙,猫着腰潜到了林家祠堂后的荒草丛里。祠堂里没有灯火,死寂得如同一座巨大的坟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灰尘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麝香混合着腐朽物的味道。

突然,祠堂内传来一声极轻微、却又清晰无比的“咔哒”声,像是某种机括被拨动。阿沅和铁柱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铁柱膂力大,他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斑驳的后墙,竟真的在一处极隐蔽的藤蔓掩盖下,发现了一道窄小的、似乎是后来开凿的破口,仅容一人勉强钻入。

一股比外面浓烈十倍的阴冷秽气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阿沅咬咬牙,率先钻了进去。里面并非供奉牌位的正堂,而像是一条狭窄的甬道,深不见底。借着她带来的微弱火折子的光,能看到墙壁上似乎刻满了模糊不清的诡异图案。

他们屏息凝神,顺着甬道向下走了不知多久,前方隐约传来滴水声和……锁链拖地的声音?还有极轻微的、断断续续的啜泣,不同于井里的疯狂,那是一种带着恐惧和麻木的悲鸣。

火折子的光摇曳欲灭。阿沅颤抖着将光往前探去——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石窟。正中央,一具庞大的、漆黑的棺椁被儿臂粗的铁链层层捆锁,棺盖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黄色符纸,那些符纸大多已经发黑破损。棺椁不时轻微地震动一下,带动铁链发出沉闷的响声。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石窟的角落里,蜷缩着几个模糊的人影,衣衫褴褛,面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脚踝上竟也拴着细一些的铁链。他们之中,赫然有失踪已久的张二哥!他抬起头,看到阿沅,眼中猛地爆发出一点光彩,嘴唇翕动,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他的舌头……似乎被割去了!

阿沅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尖叫出声。铁柱一把捂住她的嘴,脸色也是煞白。

就在这时,那具巨大的黑棺猛地一震,盖子的缝隙里,溢出浓稠如墨的黑雾,一个沙哑、贪婪、非人的声音在整个石窟中回荡,震得人魂魄欲散:

“……新鲜的血肉……香气……”

轰隆!

祠堂地面猛地一震,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碾过他们的骨髓,冰冷、黏腻,带着一种沉淀了数百年的贪婪和暴虐。

阿沅和铁柱像被冻僵在原地,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火折子的光剧烈摇曳,几乎熄灭,将石窟内扭曲的影子投在嶙峋的洞壁上,张牙舞爪。

角落那些被铁链锁着的人影发出更加恐惧的呜咽,拼命往阴影里缩去,铁链哗啦作响。张二哥徒劳地张开嘴,那空洞的、没有舌头的口腔像一个绝望的黑洞。

巨大的黑棺再次震动,棺盖与棺身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那些发黑破损的符纸簌簌抖动,仿佛下一瞬就要彻底崩碎。更多的、浓得化不开的黑雾从缝隙中汹涌溢出,它们并不飘散,而是如有生命般贴着棺椁缠绕、蠕动,所过之处,石壁上都凝起一层白霜。

“……等了太久……”那声音再次响起,不再是模糊的呓语,变得清晰了些,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无尽的怨毒和饥渴,“……封印……终于松动了……新鲜的魂魄……美味的恐惧……”

黑雾倏然分出一缕,毒蛇般射向阿沅和铁柱的方向,虽在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仿佛撞上一堵无形的墙,砰然散开,但那瞬间袭来的阴冷死寂几乎掐断他们的呼吸。

跑!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劈开恐惧的混沌。铁柱反应极快,猛地拽了阿沅一把,转身就往来时的窄道冲去。阿沅一个趔趄,几乎是凭着本能连滚爬地跟上。

身后,是那黑棺更加剧烈的撞击声,铁链疯狂抽打地面的爆响,以及那阴灵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狂怒的咆哮:“……回来!……我的祭品!”

狭窄的甬道黑暗隆咚,脚下磕磕绊绊全是碎石。两人什么也顾不得了,拼命向外狂奔,那咆哮声和锁链声紧追不舍,如同跗骨之蛆。冰冷的空气刮过喉咙,带着浓重的腐朽味,肺叶像要炸开。

终于,前方透来一丝微弱的夜光。两人不顾一切地从那破口处扑了出去,重重摔在祠堂外的荒草丛里,冰冷的夜空气涌入胸腔,呛得他们剧烈咳嗽。

惊魂未定地回头,祠堂依旧死寂地矗立在月光下,那破口黑黢黢的,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但空气中残留的那股阴冷秽气,以及耳边似乎还未散尽的咆哮,明确地告诉他们,刚才的一切不是幻觉。

“……棺……棺材里……”铁柱声音发颤,脸色比月光还白,“那东西……是活的!张二哥他们……”

阿沅浑身都在发抖,牙齿格格打战。祠堂里锁着恐怖的阴灵,以活人为祭品!那古井呢?井里的怨灵哀嚎……胡媚儿……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电般击中了她。

她猛地抓住铁柱的胳膊,声音因极度恐惧而变调:“井!那些井里的声音……不是被锁住的冤魂!他们是……是‘粮食’!是被那狐仙拘在那里,用来……用来喂饱祠堂里那个东西的!”

所以哭声里没有冤屈,只有被反复吞噬的痛苦!所以胡媚儿白日虔敬祭拜,夜晚井边吸取怨灵精气!她不是在修炼,她是在“收集”和“输送”!那狐仙,根本不是独立的精怪,她是祠堂阴灵的……看守?还是合伙者?

最大的恐怖并非井中的怨灵,也非魅惑的狐仙,甚至不是祠堂里那具饥饿的黑棺——而是这一切背后那令人窒息的、循环往复的残忍真相:一个以整个村庄的恐惧和生命为食的古老邪恶体系!

“白书生……”阿沅猛地站起来,踉跄着就要往村西跑,“他危险了!”

狐仙需要新的“粮食”献给祠堂,而白容止,显然就是下一个目标!

铁柱一把拉住她:“不能去!那狐仙我们对付不了!得告诉村长!叫上所有人!”

“来不及了!”阿沅急得眼睛都红了,“你看白书生那样子,还能撑几天?!”

两人正争执间,远处白家方向的上空,月色似乎悄然暗了一瞬,一股极淡的、甜腻中带着腥气的异香随风飘来。

……

红绡帐暖,暗香浮动。

白容止躺在床上,眼窝深陷,面色灰败,只有颧骨上还泛着两抹不正常的潮红。他胸口剧烈起伏,呼吸急促而微弱,每一次吸气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却仍贪婪地捕捉着空气中那缕令他魂牵梦萦的冷香。

胡媚儿坐在床沿,一身红衣在昏暗的烛光下浓艳如血。她微微俯身,冰凉的指尖怜爱地抚过白容止滚烫的额头、干裂的嘴唇。她的眼神幽深,里面翻涌着一种复杂难辨的情绪,似是怜悯,又似是嘲弄,更深处,是一种近乎纯粹的、对即将到手之物的期待。

“容止……”她的声音柔媚入骨,带着一丝虚幻的飘渺,“你真愿为我做任何事么?”

白容止眼神涣散,努力聚焦看着她绝美的容颜,痴痴地道:“愿……愿意……媚儿……便是要我的心……我也即刻剖给你……”

胡媚儿嫣然一笑,倾国倾城。她低下头,鲜红的唇瓣几乎要贴上他的:“傻书生……我怎会要你的心呢……”

她的声音渐渐变低,化作一种靡靡的、诱惑的耳语:“只需……你的一切……与我融为一体……便可永世不分了……”

白容止恍惚地看着她,只觉得她的眼眸越来越亮,越来越深,像两个漩涡,要将他的魂魄彻底吸进去。他感到一种极致的疲惫袭来,身体仿佛变得很轻,轻得要飘起来。那浓郁的异香包裹着他,让他沉沦,让他心甘情愿地放弃所有挣扎。

他看见胡媚儿缓缓张开了口,那檀口之中,似乎有一点幽光凝聚。

就在此时——

“砰!”

房门被猛地撞开!阿沅和铁柱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铁柱手中举着一支临时找来的火把,火光跳跃,瞬间驱散了房内暧昧昏沉的光线。

“妖孽!住手!”阿沅厉声喝道,声音因恐惧和愤怒而尖锐颤抖。

胡媚儿动作一顿,缓缓转过头。烛光下,她的脸依旧美得惊心动魄,但那双望向不速之客的眼眸里,所有的柔情蜜意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属于掠食者的残忍杀意。她的嘴角,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来得及收敛的、贪婪的弧度。

“打扰我用餐……”她的声音不再柔媚,变得尖利而冰冷,“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床上的白容止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动,涣散的神智有瞬间的清明。他看清了胡媚儿眼中那绝非人类的冰冷,以及阿沅和铁柱惊怒焦急的脸。一股寒意陡然从心底窜起,盖过了那蚀骨的迷恋,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胡媚儿缓缓站起身,红衣无风自动,周身开始弥漫出淡淡的、却令人心悸的粉色雾气,那股甜腻的异香陡然变得浓烈刺鼻。

铁柱将火把往前一递,另一只手紧握着一把磨得雪亮的柴刀,挡在阿沅身前,额头上青筋暴起:“村长他们马上就到!你休想害人!”

“村长?”胡媚儿发出一串银铃般,却冰冷刺骨的笑声,“一群血食罢了……正好,祠堂里那位,今日还未饱餐呢……”

话音未落,她身影一晃,竟化作一道红影,快如鬼魅,直扑门口二人!那速度快得超乎想象,带起的阴风瞬间吹得火把明灭不定!

千钧一发之际,谁也没有注意到,床上的白容止,望着那扑向阿沅的狰狞红影,眼中最后一丝痴迷彻底破碎,化为极致的恐惧和……一丝痛苦的清明。他喉咙里发出“嗬”的一声怪响,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从床上翻滚下来,重重摔在地上,恰好绊了一下那道疾冲的红影。

红影微微一滞。

“快跑!”白容止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哑喊道。

就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铁柱猛地将火把砸向红影,拉着阿沅疾退到院中,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大吼:“来人啊!狐妖杀人啦!祠堂里的妖怪要吃人啦!!”

寂静的夜被这撕心裂肺的呼喊骤然打破。

邻近的屋舍陆续亮起灯火,人声、犬吠声开始嘈杂响起。

那红影在门口显出身形,胡媚儿绝美的脸上笼罩着一层骇人的青气,她冷冷地瞥了一眼地上气息奄奄的白容止,又看向院外越来越多亮起的火把和隐约传来的人声,眼中闪过一丝权衡和极度不甘的暴戾。

最终,她发出一声极其怨毒的、不似人声的尖啸,身形猛地拔地而起,化作一道红光,并非逃向村外,而是直直地射向村北祠堂的方向!

“追!别让她跑了!”有胆大的村民开始叫喊,火把汇聚成流,恐慌而又带着一种被欺骗和压迫后的愤怒,开始向祠堂涌动。

阿沅和铁柱搀扶起几乎虚脱的白容止,混在人群中。白容止 weight 几乎全部压在他们身上,眼神空洞地望着那红光消逝的方向,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没有人听清他说什么。

只有挨得最近的阿沅,听到那破碎气音里,混杂着无尽的恐惧和一丝解脱般的悲鸣。

“…………祠堂……井……都是……假的……”

那尖啸声并非离去,而是召唤。

胡媚儿所化红光投入祠堂的阴影,如同水滴融入深潭。死寂只持续了短短一息。

旋即——

“咚!!”

一声沉闷至极、仿佛源自地心深处的巨响猛地从祠堂地基下传来。大地随之微微一颤。

冲在最前面、举着火把锄头的村民们脚步齐齐一顿,脸上愤怒被惊疑不定取代。

“咚!咚!!”

巨响再次传来,一声接着一声,越来越急,越来越重,像是有什么庞然巨物正在地下疯狂撞击着牢笼!祠堂那扇沉重腐朽、贴满封条的木门开始剧烈震颤,上门框簌簌落下灰尘和碎木屑。

“咔……咔嚓……”

令人牙酸的断裂声清晰可闻。门板上出现蛛网般的裂纹。

“吼——!!!!”

非人般的咆哮猛地从祠堂内部炸开,不再是模糊的呓语,而是清晰、狂暴、充满了毁灭欲望的嘶吼!那声音刮过所有人的耳膜,像冰冷的锉刀,挫磨着每个人的神经。浓郁的、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水,从门缝、窗隙、每一个孔隙中汹涌喷出,瞬间弥漫开来。

“天爷啊……那是什么……”有人腿一软,瘫坐在地。

“老祖宗……老祖宗发怒了!”几个林姓老人面色惨白,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不是祖宗!是妖怪!祠堂里关着妖怪!”铁柱嘶声大吼,试图稳住人心,“不能让它出来!”

但他的声音立刻被更恐怖的景象淹没了。

祠堂周围的地面开始拱起、开裂,丝丝缕缕漆黑如墨的雾气从裂缝中钻出,扭曲着升腾,所过之处,荒草瞬间枯黄焦黑。那口被遗忘在村东头的古井,方向陡然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凄厉哀嚎,井口血光冲天而起,仿佛井底的所有怨灵正在被某种力量强行撕碎、榨取!井沿的石砖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纷纷碎裂。

胡媚儿的身影出现在祠堂屋顶。她不再是那个美艳柔弱的女郎,红衣猎猎,双目赤红,身后隐约有一条巨大的、蓬松的狐尾虚影摇曳。她张开双臂,井口冲出的血光分出一股,如长鲸吸水般涌入她体内。她的气息节节攀升,妖异而恐怖,脸上却浮现出痛苦与狂热交织的扭曲表情。

她在强行抽取井中所有“存粮”,要做最后一搏,加固封印?还是……要助那东西彻底脱困?!

“阻止她!”阿沅指着屋顶尖叫。

但已经晚了。

“轰隆——!!!”

祠堂厚重的木门连同半面砖墙在内,猛地向内爆炸开来!碎木与砖石四溅飞射,烟尘冲天而起。

一个巨大的、完全由浓黑雾气和扭曲阴影构成的“东西”,从破口处猛地挤出!

它没有固定的形状,不断翻滚、蠕动,表面浮现出无数张痛苦扭曲的人脸,又不断湮灭。它伸出由怨念和秽气凝聚的、不定形的触手,疯狂抽打着周围的一切。两只空洞的眼眶位置,燃烧着两团幽绿色的鬼火,扫过人群,充满了最原始的饥饿与恶意。

那阴灵,林老太爷所化的恐怖存在,冲破了最后一道束缚!

“血食……新鲜的血肉!!”

它的咆哮化作精神冲击,狠狠撞入每个人的脑海。最前面的两个村民眼神瞬间呆滞,七窍流血,哼都没哼一声就软倒在地,身体迅速干瘪下去。

恐慌如同瘟疫般炸开!

人群彻底崩溃了,哭喊着,推搡着,像无头苍蝇一样四散奔逃。什么锄头火把,全都丢在了地上。祠堂前的空场瞬间沦为人间地狱。

那阴影巨怪贪婪地吸收着逸散的恐惧,体型似乎又膨胀了几分,更多的触手从本体伸出,抓向奔逃的人群。

胡媚儿站在屋顶,看着下方的混乱和那只脱困的怪物,发出了尖锐的笑声,那笑声却比哭更难听:“……成了……终于……父亲……我们成了!”

父亲?!

正要被铁柱拖着后退的阿沅如遭雷击,猛地抬头看向屋顶那状若疯魔的狐仙。

就在这彻底绝望的 chaos 之中——

“嗡——”

一声奇异的、仿佛来自亘古的嗡鸣,突兀地压过了所有嘈杂。

祠堂最深处的黑暗中,那片曾经禁锢着黑棺、刻满模糊图案的石壁,此刻那些图案竟逐一亮起微弱却坚定的金色光芒!光芒流转,勾勒出一个巨大、繁复、古老的法阵轮廓。

法阵中央,一道虚影缓缓浮现。

那是一个穿着古朴道袍、须发皆白的老者虚影,面容清癯,眼神悲悯而疲惫。他手中托着一枚光芒黯淡的八卦镜虚影。

虚影的目光穿透混乱的战场,精准地落在那膨胀的阴影怪物和屋顶的狐仙身上,发出一声悠长的、跨越了数百年的叹息。

“……痴儿……孽障……终究……难逃此劫……”

老者虚影将手中的八卦镜缓缓推出。

一道纯净、温和、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金光,如同黎明破开暗夜的第一缕阳光,骤然照亮了这片被邪秽充斥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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