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敌门,仙境般的景色依旧,但比起之前的绝对宁静,如今多了几分……烟火气,或者说,是各种奇怪声音混杂的生气。
山门前,首席大弟子雷君化(道号君君,虽然他极力反对这个过于“亲切”的称呼但无效)正襟危坐,努力维持着高人风范,只是那双眼睛总忍不住往宗门内瞟,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能找个理由溜进去看看师妹师弟们在干嘛,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油水”可捞。
通往山顶的问道石阶上,二弟子秦双儿(双儿)依旧在执着地、一遍又一遍地用那片灵叶清扫着。她的动作比最初沉稳了许多,眼神专注,心无旁骛。偶尔灵叶划过石阶,会带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奇异波动,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后山,一片被特意划出来的空地上,堆满了如同金属般的“玄铁木”。三弟子云阳(小阳子)赤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在灵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他挥动着一柄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斧头,嘿咻嘿咻地劈砍着。每一斧落下,都带着沉闷的破空声,玄铁木应声而裂,断面光滑如镜。他汗如雨下,却乐此不疲,只觉得浑身气血随着劈砍越发奔腾活跃,舒畅无比。
而在刚刚搭建起来、还显得空荡荡的“宗门库房”兼“账房”里,四弟子陆远(远远)正对着一块玉简和一把算盘发愁。宗门目前资产:零。支出:零。未来预期收入:未知。他挠着头,感觉自己的“聪明才智”在这个一穷二白的宗门里完全无处施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他哀叹一声,开始琢磨着是不是该发挥老本行,想办法去“募集”点启动资金。
白辰的身影出现在库房门口,慵懒地倚着门框。
“师……师尊!”陆远连忙起身。
“嗯,”白辰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库房,点了点头,“理清账目,不错。继续保持。”
陆远嘴角抽搐了一下,这……这有什么可“不错”的?账面干净得老鼠看了都要流泪!
“师尊,咱们宗门……是不是该考虑一下开源的问题?”陆远试探着问道,“比如接点任务,或者售卖些特产?弟子或许可以……”
“不急。”白辰打断了他,“先把基础打好。你去帮双儿准备晚膳吧。”
“晚……晚膳?”陆远一愣,修仙之人,筑基之后便可辟谷,虽未完全断绝饮食,但也极少需要每日准备膳食了。
“口腹之欲,亦是红尘修行一环。”白辰说得高深莫测,然后补充了一句,“主要是,本座有点饿了。”
陆远:“……是,师尊。”
他带着满腹疑惑来到了简陋的厨房(其实是临时搭建的一个棚子),只见秦双儿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了扫地,正一脸严肃地站在灶台前,面前摆着几样灵气盎然的食材——某种灵谷,几种不知名的仙蔬,还有一块蕴含着充沛气血的兽肉。
“二师姐,你这是?”陆远好奇。
“师尊吩咐,日后宗门膳食由我负责。”秦双儿绷着小脸,如临大敌。她出身修仙家族,虽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但对厨艺也仅限于“认识灶台”的水平。在她看来,这与修炼无关,纯属浪费时间,但师命难违。
陆远看着她那架势,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半个时辰后……
“开饭了。”秦双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心虚。
众人围坐在一张石桌旁(白辰不知从哪弄来的)。雷君化搓着手,一脸期待:“嘿嘿,有劳二师妹了,让师兄看看你的手艺……呃?”
当秦双儿将所谓的“饭菜”端上来时,所有人都沉默了。
那灵米饭,半生不熟,夹杂着明显的焦黑块。那盘炒仙蔬,颜色诡异发黄,软塌塌地糊成一团,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气味。最可怕的是那碗炖兽肉,汤色浑浊,肉质又柴又硬,仿佛在跟牙齿较劲,而且明显尝出了一种……烧糊后又加了水煮的怪味。
雷君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云阳拿着筷子的手顿在半空,陆远眼角狂跳,已经开始默默运转灵力准备抵御可能到来的“毒性”攻击。
唯有白辰,面不改色地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焦黑的米饭,放入口中,细细咀嚼,然后又尝了一口那颜色诡异的炒仙蔬,再舀了一勺浑浊的肉汤。
整个过程,他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在品尝什么绝世美味。
在四人(主要是另外三个)紧张又古怪的注视下,白辰放下筷子,看向一脸紧张、甚至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神情的秦双儿,点了点头,语气带着一丝赞许:
“不错。”
“噗——!”雷君化差点把口水喷出来。
云阳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的耳朵。
陆远扶额,觉得师尊的味蕾可能和他们的构造不太一样。
秦双儿自己也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白辰:“师……师尊?您说……不错?”
“火候掌控尚需磨练,食材特性理解不足,调味更是……独具一格。”白辰点评着,语气依旧平淡,“但你能在如此短时间内,将这些蕴含灵力的食材处理到可以入口,且未曾炸掉厨房,心性尚算沉稳。初次尝试,有此成果,已属不易。不错。”
四人:“……”
原来“不错”是这个意思吗?!师尊您的评价标准是不是有点太低了?!
秦双儿原本灰暗的眼神,却因为这句“不错”而亮起了一丝微光。虽然知道师尊可能是在安慰她,但这种被肯定的感觉……似乎还不错?
“多谢师尊指点!弟子明日会继续努力!”她重新燃起了斗志。
雷君化、云阳、陆远三人看着秦双儿那认真的表情,再看看桌上那堪称“灾难”的饭菜,心中同时升起一股寒意。
白辰看着表情各异的四个徒弟,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无敌门的日常,就在这略显古怪、却又莫名和谐的氛围中,缓缓展开。而属于他们每个人的道路,也将在白辰这看似慵懒随意的指点下,悄然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