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却叹了口气。
“演技不错，但你太急了。”
“从你杀张启明起，我都没疑你。错就错在——”
她顿住，俯身，指尖直接撕开那具焦尸的一片皮肉。
“不是火属性攻击，对吗？”
“你的能力，是精神冲击叠加幻象，那火烧的样子，只是表象，真正致命的，是他‘自己’想象出的烈焰，在精神恍惚中，烧死了自己。”
“很巧妙，可正是这点，让我找到了你的问题。”
“之前我一直好奇，你们之间是用什么方式传讯。”
“现在知道了。”
苏瑶的目光落在黄彭脸上。
只见黄彭浑身难以抑制地发抖。
那张悲愤的面具仿佛瞬间僵硬，再难维持。
队员们愕然，看看尸体又看看黄彭，心头的不安几乎溢出。
几秒死寂。
苏瑶看着沉默僵硬的黄彭，眼底掠过一丝失望：
“非要我说破？”
“你没用系统私信富士和高丽战区，也没用道具。”
“你用的是，攻击本身！”
“伊藤信的尸体上，有类似的灼痕，其他人身上，也有你用精神力留下，象征信息的焦痕。”
心理防线被彻底击溃。
黄彭踉跄一步，颓然跌坐在地，脸上只剩一片惨然灰败。
对，他用“精神幻焰”烙印信息。
战场上，一个不起眼的灼伤，谁能怀疑？
可他万万没想到，苏瑶会从这具焦尸上看穿一切。
“老黄！？”
“黄彭！！？”
看着黄彭认命般的惨状，哪怕再难以置信，队员们也不得不接受这残酷的真相。
投向苏瑶的目光，在惊怒之上，更添了一层难以言喻的敬畏与沉重。
“杀了我，痛快些…”
半分钟后，黄彭像是彻底认命般，垂下头。
他避开队员的目光，只平静看向苏瑶，求一个结局。
没什么可挣扎的。
见识过苏瑶的手段，他很清楚反抗是徒劳。
若非如此，张启明何必牺牲自己来保全他？
用“幻象灼烧”传递消息，已是想到苏瑶精神力强大，不敢直接沟通的下策。
混在轰炸后的战场上，谁会深究那些焦黑的印记？
本想除掉张启明洗脱嫌疑……
命运弄人，反倒成了致命的纰漏。
终究，还是小觑了她。
苏瑶没急着动手，目光平静：
“为什么？”
“我看过你的档案，12岁父母双亡，军方救下你。14岁参军，还没觉醒灵韵，就独自引走二阶变异体，保下整支小队。”
“天赋卓绝，战功累累。24岁成三阶，进入特战队。六次洲际副本，十三次边境保卫战，三次濒死被救了回来，你为华夏尽心尽力。”
“无牵无挂，无人胁迫。”
“老队长把你当亲兄弟，死去的张薇你视若亲妹，为她差点丢了性命…”
“你为什么这样做？我不信你会真的背叛华夏。”
“还是说，我看错了你？”
无声的压迫下，队员也死死盯住黄彭。
他们比苏瑶更渴望答案。
英雄怎么会成了叛徒？！
沉默凝固了空气。
良久，黄彭脸上的肌肉抽动一下，“我说了，能痛快点吗？”
不待回应，他深深吸气：
“我说，我一直觉得自己没叛国，你们信吗？”
“我没说谎，我没想害大家……”
“恰恰，是为了华夏少流点血，为了能回家的队友更多……”
周瑞恒猛地嘶吼：“黄彭，你他妈疯什么疯，对得起张薇吗，对得起老队长吗！”
黄彭却看向他，眼神固执：
“对得起，不配合他们，你以为你能活？你们还能站在这里？！”
“上次，老队长都死了，为什么没人继续追杀？不是我，你们上次就全死了！！！！”
“上上次，你们想抢张薇的尸身，不是我拦住说找不到踪迹，你们恐怕现在都投胎了！”
他猛地站直，胸膛起伏：
“我们打不过！”
“进特战队起，我眼看着多少人倒在面前？！”
“十几个国家打我们一个，他们占尽优势，我们呢？拿命填！哪次赢过？！”
“所有的反抗都只会换来那些畜生变本加厉的凌辱！”
声音陡然拔高，黄彭眼眶泛红，一把撕开作战服。
遍布胸膛的狰狞伤疤暴露在所有人眼前。
“你们以为我不痛吗！？”
“作为侦察者，每次看到那些狗日的阵势，我就知道，兄弟们又要去送死！”
“我不想……真的不想再看着你们死了！”
他猛地揪住周瑞恒的衣领：“你偷偷离队想复仇，当他们瞎吗？！”
“告诉你，当时为了救你，有五个兄弟是替你死的！！”
松开手，黄彭踉跄后退，惨然一笑：
“我保不下所有人，只能保种子……”
“我们就是圈里的猪，只有主动死几头，剩下的才能苟活……”
苏瑶沉默，眼底掠过一丝复杂：
“所以，你觉得自己是在救人？背叛是为了少死人？”
黄彭抬起布满血丝的眼，冷冷嗤笑：
“对。但你说背叛？不……我说了，我没有背叛！”
“在你出现前，他们十三国战区卖矿石给我们，代价是我提供情报！”
“不是靠我周旋，不仅矿石断了，人也早死光了！”
“我出卖情报，他们也只是当做猫戏耗子一样玩弄而已。”
“但至少给了我们残存的机会，等待一个翻身的机会，而你！就是我一直等待的那个机会！”
“左右都是死，左右拿不到资源，我问心无愧，对得起华夏，对得起所有兄弟！”
他梗着脖子，仿佛最后的信念支撑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在他扭曲的世界里，活着承受煎熬，比殉道更难。
“老黄……”
周瑞恒声音发干，目光茫然地在苏瑶和黄彭之间游移。
那份最初的愤怒只剩下无措。
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看待黄彭，又该如何抉择。
回想过去种种，他不得不承认，黄彭说的的确是实情。
他这个队长当得勉强，不过是后来顶上的而已。
实际上，黄彭才是队伍真正的支柱。
从结果看……
黄彭的确在以自己的方式，试图让华夏战区少流些血。
可这一次……
痛苦地捂住头，周瑞恒只觉得心脏被狠狠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