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小齐？”
齐传铮被楚云天唤回思绪，才发现碗里已经只剩一个底。
“没什么，”他笑笑，站起身，“我去洗碗。”
他出门的时候宁宵、晏弦终和嵇揽琛正好就在门口，三人看着齐传铮走过去才进屋：“你们吃完了？”
“嗯。”楚云天把小几挪回去，又拿了个帕子掸床，“齐传铮……他怕是被影响了。我感觉他似乎在想前世那些事。”
“怎么可能没影响，”晏弦终拉了个凳子坐下，“你们也不看看这才几天。而且，一盏茶等于前世十日，三天，他在那里活活过了一年，不影响才怪。”
一年看着前世的自己在暗牢里压着重瞳冲撞的痛苦，明明可以放下来却不敢松太久。
一年看着前世的他慢慢变得活泼而阳光。
一年和两个前世的自己相处、去拼凑那些事，去制定计划等着神界那一战的到来。
他明明知道会失败。
也知道这一世的自己在等他。
齐传铮出来了没记忆大混乱都算他心性坚忍。
“我去看看他吧。”宁宵退出房间，“师兄，你们聊着。”
“有些话确实只能我们说。”嵇揽琛看着他去了厨房才抬手升起结界，“楚云天，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人？他叫，宋子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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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
宁宵轻轻走进厨房，果见齐传铮手撑在墙上，面前是引水的竹管。
他闭眼皱眉似乎在压抑着什么，发梢还滴着水。
厨房里已经被收拾好了，看得出来齐传铮对自己发火之前，还知道不能破坏东西。
与其说他手撑在墙上，不如说他是一拳砸在墙上，因为他右手的右侧是清晰的、肿起来的淤青。
齐传铮背部的蝴蝶骨高高耸起，隔着衣袍也清晰可见。
他却在听见宁宵声音后，仅仅吸了口气又吐出来，便睁开眼笑着转过身：“小宁子啊，怎么了？”
他总是笑着的，肆意的，吊不郎当的。
他把所有的情绪都埋的极深。
这样满不在乎的齐传铮，其实比面无表情的楚云天更可怕。
好歹楚云天不耐烦的时候会微微抿唇，再气一点眉心微蹙，气极了直接笑出来仿佛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三步还教人有迹可循知道他情绪如何；
但齐传铮却是不惹他的时候他开开心心的笑着，惹了他了更是天真烂漫的笑着，鬼知道他到底憋着什么。
要是能把楚云天惹笑，把齐传铮惹的没有表情……
宁宵打了个寒颤。
这基本和死路一条没什么区别。
或者说，也许分死的惨一点和死的体面一点两种，看他们俩谁更生气。
现在齐传铮就站在他面前，毫无攻击性的捋他自己那大袖子，等着他回话。
其实齐传铮对天恒宗的人算得上非常之好说话了，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爱屋及乌的他在意楚云天也顺带着把他们都也当成好兄弟；但宁宵就是觉得，自己如果真的有什么事，问齐传铮还不如去问楚云天，后者看着有耐心多了。
于是他摇了摇头：“无事。师兄他们有要事相商，我来寻你说会话。”
“啊，”齐传铮放下手朝他走过来，“聊天儿啊，聊吧。小小年纪别心事重重的，有话就说，你们那点子事还能大过干神界？”
“哥，”宁宵轻声，“我想问你，如果有一天，我和任如也走到了你们这一步，我该怎么办？”
哪一步？生死吗？还是知道自己的亲眷活不长久却无能为力？
齐传铮慢慢摇了摇头，温笑着挪了几步坐到凳子上：“你们不会的。”
有我和楚云天在，我们无论如何都会交一个和平之世到你们手中。
“和平之世……”宁宵喃喃，“可是哥，你们又大我们几岁？”
他们不是知风那一辈。
知风二十余年都只是撑起一个堪堪庇护蓬山的天恒宗。
“这不是问题。”齐传铮摇头，“你别咒他才是问题。”
这世上能有几个楚云天与自己。
又能有几个轮生者与神。
一切本就是千万年大道衍生中偶然到近乎是不可能的巧合的因缘际会。
但偏偏这样的不可能，让他们交缠出了爱意。
“哥，”宁宵固执的看着齐传铮，“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跟着师兄学东西？”
“……”齐传铮从灵戒抽出燧洗，“我先教你。我的剑术就他教的，你可以先跟着我学一两下。”
虽然灵力怎么用他忘了，但剑术是肌肉记忆，他一点没忘。
明镜台的屋顶上，晚风凉的人神清气爽，齐传铮总算体会到为什么楚云天要和晏弦终在屋顶上练剑了。
不仅能练平衡，还能吹风、看着整个天恒宗错落在蓬山之上、却又圈在结界之中，而再下方泾渭分明的是山民。
看着自己成长的师门、看着自己要保护的山民、看着圆月银光翻山覆浪……
还有看着自己身侧，与自己一同长大的人。
那时候的楚云天，一定至少还无忧无虑吧。
“我灵力不在身上，你悠着点啊。”
齐传铮说的无比真诚，宁宵点点头：“是。如果打不过，我改用琴。”
在屋里说事的三个人不可能不注意到窗外的动静。
“是宁宵和齐传铮，”嵇揽琛抬头看了眼，“随他们去吧。”
“付瑾……”楚云天思索着这个名字，“他们昭明谷这一批出来的，没有等闲之辈啊。”
“方才赵元初也说了，她印象里付瑾似乎就是个木讷又结巴的书呆子，可能读几两书有点修为后就改去城里了。”晏弦终若有所思，“得问问齐传铮知不知道。”
“白日再问吧。”楚云天凝神听着剑风，“方才那一剑试试是谁？过急了。”
“没有，”晏弦终也听了听，“架剑，就得速度快一点，毕竟你不快点架住他他就该攮死你了。”
三人凑到窗边，侧过头看屋檐上纷飞的身影。
“真像你们当年啊。”嵇揽琛一手搭一个，感慨道，“后继有人。”
“……”楚云天没把他手拿下来，“我们现在也可以打一架。”
“免了。”晏弦终摇头，“就你那身子骨，你好好将养着吧。”
“今儿个，七月十六？”楚云天想了想，“你们呢，七月十四放灯了吗？”
“放了。”嵇揽琛点头，“替你放了个，许的愿是长生平安。”
“好愿望。”楚云天就笑，“那希望我，真的能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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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齐传铮到底和楚云天偷偷摸摸下了山，去山下放河灯。
这会的山下已经万籁俱寂，只有萤火、河灯的烛光和蝉鸣。
“像偷情。”齐传铮笑着凑着一小截蜡烛写愿望，“我们就这么偷偷跑下来了，你师父不得气死。”
“现在寅时，”楚云天蹲在那，和他一起写，“我们三个时辰内回去，他不知道。”
“你确定你换了校服摘了玉令不会被发现？”齐传铮写完后把蜡烛推到楚云天那，“也不怕这会有水鬼。我们俩现在的战力加起来八十老翁都打不过。”
“有水鬼我死我把你拖下来。”楚云天把纸条系到蜡烛上，“我们好幼稚。多大了还在意这些东西。”
“不行，必须在意，”齐传铮看他托起莲灯，“我怕死了没有下一次。”
“少咒我。”楚云天笑骂，“真的，你知道你像什么吗？像带着乖宝宝私奔的臭小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齐传铮笑的差点掉河里，“好放吗？码头里河面有些距离。”
“好放。”楚云天探身下去，“十五的月亮十六圆，今儿是个好日子，月亮圆圆的。”
“像你，一碰就碎。”齐传铮也把灯放下去，“来来来，许愿。”
楚云天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许愿这件事这么固执，但还是点点头双手合十闭上眼：“好，许愿。”
笑语淡下去后，就是满夜的寂静。
只听得风掠过衣摆带起挠人心弦的簌簌低语，湮没在蝉儿聒噪的叫唤之中；
似乎有花在开，又有鸟儿惊起扑翅。
万籁俱寂里，袅袅钟声鸣响，一下又一下……
——当……
楚云天听到一个吻，轻轻落在自己唇上。
——当……
那个人攀住了自己肩膀，把自己搂入了怀中。
——当。
他感到自己面前那个人的呼吸变得沉重，随即自己唇舌被撬开，濡湿的齿关最先尝到的是烈日般灼烫的热切。
楚云天没有挣开人，却微微睁开了眼。
齐传铮跪在他面前，一只手擒着他合住的双手，另一只手由脊背搂到了腰。
……他其实记得前世那一天。
齐传铮摸了摸右手背上的龙鳞，翻了个身搂住他的腰又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他感觉好似楚云天也翻了个身，直接缩到了他怀中。
睡着睡着，身上起了火，便不想睡了。
齐传铮低下头，从额头、到眼侧；从耳畔、到颌边；从面颊、到唇上……
他细细密密的，把人亲了个遍。
亲到脖颈侧边涌动的血管。
亲到肩上浅浅的伤痕。
亲到连肩的锁骨。
亲到心脏。
亲到呼吸。
胸脯。
腰。
……
“再往下就是不能被人知道的了。”
楚云天抱住他肩膀：
“差不多得了啊。”
“你醒着啊。”
齐传铮被逮个正着，却丝毫没有扰人清梦的愧疚感，而是极其愉悦的在人腰侧又摸了一把。
“我没睡着。”
楚云天翻了个身。
“就是醒了吧。”
齐传铮低笑着，将人重又圈入怀中。
……
楚云天，如果你每一次都这样顺应你自己就好了。
理智者失控，禁欲者沉沦。
高位者祈求，上位者卑微。
缄默者爆发，耀目者糜烂。
圣洁者堕落，掠夺者温柔。
寡言者万语，清纯者放纵。
忠诚者独占，谋划者钟情。
沉稳者狼狈，放荡者求饶。
……
前世与今生交缠的记忆，都锁在了这个大胆的吻中。
他们重逢，他们再遇，他们从生死中回到人间。
“你许的什么愿？”
“想和你岁岁年年。”
山野的风揉碎水中的月影，难捱的心跳出卖他们明晃晃的情愫。
“谁在那？”
“是巡查弟子，”齐传铮回头看了一眼，“中元期间不得随意焚烧纸钱以免放火烧山所以会有人巡查，下午你在睡觉晏弦终告诉我的因为他吐槽说自己已经两个晚上没睡觉了山下全是情况。我们走，回天恒宗。”
“那看来他今晚也睡不成了。”楚云天半开玩笑的，跟着齐传铮跑离码头。
“我们跑得快的话他们抓不着，”齐传铮得意，“不过，我用不了灵力，你带我走。”
“好，”楚云天点点头，“你抱我腰。抱好了。”
像他们那时候在越江时去江边一样，楚云天带起齐传铮，御风飞去。
他们在夜色中自由的向他们来处而去，仿佛那些前世的一切都走向了最好的结局。
“我们会重逢于一切日光所至的地方。”
我们也会携手于一切生死无法困住我们的地方。
你是我高天之下最自由的爱人。
我是你无惧一切的堂而皇之的后手。
我们本该一起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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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碎碎念（不爱看跳章）：
虽然很不想破坏气氛，但是，其实前世那一段就是被卡掉的内容（我就说我自有办法）。
再卡我也有办法，我大概知道卡哪儿了。
它不至于亲俩下都卡吧……
那什么接下来就是一些小日常然后转第五卷了。
感谢观看。
（很好笑啊和我一位写gl的朋友交流剧情，她说男孩子与女孩子感情就是不一样，她那边还在衣角擦擦的暧昧我这边认识、喜欢然后直接d上，我说对啊男人的喜欢就是很光速的我要那么暧昧我也去写gl，男人的感情不就是征服、掠夺、高人一等和gobed吗。）
（然后，关于前世的楚云天和这一世的楚云天现在是融合了还是什么的，没有，现世楚云天就是现世楚云天，只是他拿到了前世的阳寿所以顺便有了前世的记忆，他能回来也是两世的楚云天都把自己的神魂给了齐传铮，除了第一世的楚云天，因为第一世的首先他没穿其次他没的给，他修为神魂全没了最后一无所有的，真来了全乱套。至于为什么齐传铮没有那些记忆，因为齐传铮不是拿的前世神魂，他就是自己神魂离体穿的，所以去完了回来了就只有自己去的那一世。简而言之，他们四辈子各自是各自的人，不是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