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传铮也能透过述心看见过去。
楚云天早就猜到了，他的眼睛不只是流光那么简单。
前世的齐传铮，右眼重曈，扫谁便吸食那个人灵力，只是他自己对此一无所知。
重曈的开启需要契机，也需要对视。
楚云天会被罚，也是因为齐传铮在围剿中血屠无数仙门世家。而他让天恒宗所有人闭眼后退，自己自闭视觉冲上去挥弓带他冲出人界回到他自己的魔宫。
因为看不见，楚云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杀了多少曾经的同僚。
齐传铮不知道，也永远不会知道。
因为重曈的齐传铮，什么都不会记得。
更没人知道，楚云天如何拼尽全力赌上生死，从弓到人血染长身，带着那样失控、重伤、随时可能暴起杀了他的齐传铮，一路行到的魔宫。
这一路，楚云天用自己的修为压制齐传铮的重曈封住齐传铮的修为；一层一个时辰，回到魔宫时，他二十余年的修为，跌的只剩三阶。
那是天恒宗外门都不收的修为。
天恒宗入门还要四阶五层。
回去后楚云天也没有丝毫耽误，安置好齐传铮便用自己的金丹为他压住重曈，因为自己已无修为可扣；尔后，他把繁逾拆为弓与剑的形态，将剑与金丹一同打入齐传铮体内。只要齐传铮挣脱封印，那剑便会落下，同时金丹炸开，终结齐传铮。
没有金丹，楚云天若是再留在天恒宗，这样的世道再四处征战必被质疑。所以，他揽罪、认罚，以重伤为借口把权限交由嵇揽琛晏弦终平分，而自己在灵力不济后找理由离开了天恒宗。
原本的修为越高，因为失去金丹后无法承受如此多灵力，他修为流失的越多。
他要保护齐传铮。
“我只想跟随你。除了你，我不想保护其他人。”
于是，楚云天只身去了魔界。
齐传铮身死后他本可以取回金丹，但楚云天没有，而是殉他而死，与他同归于尽。
齐传铮犯下的罪孽，自己就是跟他下无间地狱，也要挡在他身前。
但这些，楚云天甚至不会录进玉环。
他宁愿齐传铮别说四辈子，四百辈子都不知道这些。
看着齐传铮这双眼睛，楚云天没来由的心悸。
如果再来一次，自己还是会毫无理由的保护齐传铮。
但现在不一样了，齐传铮如果还那样杀孽横生，他还能回到神界么？
那就只有一条路，唯一的一条路。
——杀了齐传铮，再与他一同转生。
无论能否再赌一个来世，楚云天相信天道不会让自己这个轮生者这么轻易就交还权柄，天不让他重来阎王都会让他、让齐传铮重来。
因为阎王也需要轮回之神归位。
否则那些磕他面前嚷嚷下辈子要投生什么的人会烦死他。
而且忠义之士与恶人流徒同等随机来世，并非再好人入好命坏人入畜牲道，这不完全乱套。
所以他给了楚云天一次又一次机会。
他也要送齐传铮归位。
不然权柄就算回归了，轮回之神如此不作为、尸位素餐，到时候指定好人入畜生道坏人入好命，更世间大乱。
让命数未完的轮回之神重归神界才是拨乱反正。
楚云天现在反正已经窥天机了，也就无所谓思考这些了。
齐传铮这辈子要是还跟第一世那样重曈觉醒，他不介意再重开一次。
“在想什么？”齐传铮偏了偏头，“看我看这么入迷？”
“没。”楚云天笑了笑，“我们出去吧。”
钱玉京已经沏好了茶，楚云天端起杯子，轻轻闻了一下便笑着放下了：“好茶。”
见楚云天没有喝，其他人也没急着入口。
“是不合口味么？”钱玉京有些失落，“院子小，自然不如你们宗门。”
“烫。”楚云天摇头，“茶很香。只是我们喝不惯太滚的茶，等它稍凉片刻。你这院子，你自建的？”
与群居的农户不同，他自己住在这空地上，离村落城镇均有些距离。
“是。”钱玉京腼腆的笑笑，“我独腿，不愿麻烦他人。”
“那真怪了。”楚云天轻言细语，说的话却令人毛骨悚然：
“那些村居都坐北朝南，为何你这院子……截然相反？”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齐传铮看见钱玉京的瞳仁又变了变。
这次，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以及，他似乎见过这眼睛。
是在哪呢……
齐传铮闭上眼，不再与钱玉京对视。
“师兄，”程亦明开口，“距离天黑还有几个时辰，我们先回宗门还是在此等候？”
“一会去镇上吃饭。”楚云天笑笑。
听程亦明说话，齐传铮猛然反应了过来。
色宁，程亦明，钱似锦，许澈。
蛇妖。
窜逃的蛇妖。
齐传铮咽了下口水，伸了个懒腰：“是啊，下午刚解决那熊妖，你们不累么？”
这院子有问题。他们来时便心神不稳。
包括那茶。如果楚云天都没喝。
四个人下意识已经把楚云天当成核心，纷纷点头：“听师兄的。”
几人在院中又留了一会，楚云天也没问钱玉京情况，见天色将晚，含着笑躬身告别，说晚上再来。
“师兄，”走远后任如追上走在前面的楚云天，“这就走了？”
“你还看不出来？”楚云天侧目。
“竖瞳。”宁霄轻声开口。
“你也看见了？”走在最后的齐传铮跟上人，“我以为就我看见了。”
“我的天，”温既白脸色惨白，“我喝了那茶。”
“你不是丹修么？”程亦明靠近人，“自己吐出来？”
楚云天皱着眉，退了几步，右手背在身后左手并指点在温既白脊梁上：“吐。”
温既白捂住喉咙，呕出的东西却不是茶水……
更类似于某种蛋清。
“我的天，”程亦明让开了距离，“还好我没喝。”
“那……之前来此的小弟子都遭遇了什么？”宁霄皱眉。
“我带队是对的。”楚云天沉声抓过温既白右手探查脉象，“真让你们两个单独做，你们怕也要折。”
天恒宗何等讲究礼节，钱玉京奉茶他们必喝。
喝了那茶水，可不就着了道。
“那现在……”温既白缓过神，面色苍白。
“走一步看一步。”齐传铮跟上人，一手一个搭上人肩膀，“不要回头看。”
楚云天点头：“不要走远。小齐你看着他们。”
齐传铮带人让开一条路，楚云天窜上树，看向钱玉京院子方向。
白衣伏于树间，马尾在风中逸逸飞扬。齐传铮只看见那银冠闪了一下，便匿在了枝叶之中。
楚云天还是习惯扎马尾，只是及冠后他发带换成了发冠，毕竟他和齐传铮没过文书。
这样轻巧的楚云天，再加上那修身的长衣，果真如飞鸟般轻捷了。
楚云天匿了气息，齐传铮带着人躲到了他身后的灌木丛中。
楚云天朝着院子望了片刻便朝后伸出手：“小齐，上来。”
齐传铮点点头，踩着树干上去抓住人手：“有端倪？”
楚云天示意他自己看。
齐传铮看过去，倒吸一口凉气：
“他在做什么？？？”
只见那钱玉京，竟是在拉满屋黑纱、桌案上是白烛、纸钱、供果……
说他是在准备葬礼，物件却成双成对；
说他是在准备婚礼，物件却阴郁可怖。
楚云天与齐传铮是结过亲的，自然一眼便知这不像什么普通的仪式。
二人又看了一会，钱玉京猛然回过头，齐传铮眼疾手快摁着楚云天伏下去：“……先去买晏弦终生辰要的东西。天黑了集市就散了。”
楚云天微微点头，二人退下树，神色如常的带上那四个人：“我们走吧。”
目前还不知道这个钱玉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绝不是独腿书生那么简单。
六个人在集市上买了东西，宁霄核对了一下物资单子发现漏了几样，又去补。
程亦明和温既白跟着他们跑，楚云天在后面笑着逗他们玩：“这就跑累了？这点体力，我怎么带你们实战。”
“师兄……”温既白可怜兮兮的，“走了半天了真累了要不你让我们找地方坐着吧。”
“你还是让他们跑圈不够。”齐传铮也笑，“你看我，就一点都不累。”
楚云天点点头：“行，希望晚上你也这么说。”
齐传铮：……
楚云天：“我说的是守夜。你和我一起守夜。”
任如：“缙云哥你什么时候有权限守夜？我也要去！”
宁霄：“……我一直都有。是你懒。”
乙等弟子是不领队，不是不参与守夜。
“你们乙等弟子的指标，”楚云天转过头，“好像是一年三十天。你要是考甲等可就变成一百天了。”
“我够。”宁霄抬眼，“我是报不上。人太多了。”
楚云天来了兴趣：“喜欢守夜的人可不多。”
“他那是在宿舍嫌任如闹吧，”齐传铮笑的像个狐狸，“说要给他换他又不换。”
几个人说说话，倒也不觉得时间漫长。
逾期不归最多可以延期六个时辰，恰好一个晚上。买完东西回到那树底下，楚云天拿权限进了浮空堂，把人一个个喊过来报延期：
“你们要是不想回去之后被罚跪罚抄罚禁闭，就给我填延时。”
有他在，当场填当场批，这就是权限的好处。
在色宁那次程亦明几人没报延期，一来他们偷溜下山，二来没有甲等弟子带队，申请若是一炷香没人通过，回去还是要遭罚，还加倍罚。故，这延时不是想报就能报的，三名甲等弟子至少要有两个通过才作数，还会上呈起码五名长老。
楚云天才不管会呈递给哪个长老，他现在是副宗主了，他先过，剩下的申请要过议事堂，嵇揽琛看着办。
齐传铮看着楚云天光明正大徇私给人批延时，心想知风这真是看楚云天在越江没权限回来被罚了，索性干脆权限给他随他去。
“师弟，”嵇揽琛传音过来，“浮空堂的申请，你带的？”
“我带的。”楚云天点头，“批了吧。”
“行。”嵇揽琛应下，“白日回来？”
“也有可能后半夜。”楚云天看着钱玉京院子的方向，“这个委托没那么简单。”
“根据前几个弟子给出来的信息，”嵇揽琛沉声，“这个委托确实是乙等。你的意思是，它可能要升等级？”
楚云天点点头：“若今天带队的不是我，而是真让宁霄任如二人去办，他们也得出事。”
“你不妨先让他二人试试。”嵇揽琛想了一想，“若真的他们解决不了，你再出手。”
“我也正有此意。”楚云天嘴角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是该让他们历练历练了。”
“延时申请批完了。”嵇揽琛那边传来钟声，“我该去敬晚香然后守夜了。有情况随时传音。”
“好。”楚云天点头，“回见。”
他挂传音挂的毫不客气，任如在一旁听的心惊胆战：“我啊？去对付钱玉京啊？”
“还有宁霄。”楚云天浅笑，“你们俩先上，就说我们四个临时有事。”
“我们相信你们。”齐传铮拍拍任如的肩膀，“打不过不逞强，我们在你们身后，加油。”
任如：……
我加个屁的油啊我不漏油就谢天谢地了！
等待的过程实在是很无聊，楚云天干脆给他们说起了故事：
“想不想听那个人界少副主，在天恒宗修学的时候干的好事？”
一听到有故事听，四个人全围了上来。
“那时候他被我轰到了外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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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碎碎念
说个很好笑的，我另一本又被卡了（这次因为我抄我自己），我已经放弃治疗了我自有我的办法，现代文还真是难产。
没关系啊它没判定我这本抄我还能抢救一下。
大不了写完这本书直接当番外塞到后面（点头）。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本书会走到哪一步。
但是走一步看一步吧，首先我坚持把它写完。
这几天确实状态不好，感觉很多想写的东西没表达出来，蛇仙这个也是临时加的，我说很多古耽都有鬼新娘副本我也写个吧，就临时塞了这么个带小弟子痛击鬼新郎的故事。
感谢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