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称“墨羽”的白袍修士，语气轻松，姿态闲适，仿佛并非置身于危机四伏的万古战场，而是在自家后院与人闲聊。他那双看似普通的眼睛，却如同深潭，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淡然与好奇，静静等待着启的回应。他周身气息依旧隐晦，但那份不受此地恶劣环境影响、甚至能悄然穿透启之前布下规则障碍的从容，无不彰显着其深不可测的实力。
林风等人并未因对方看似无害的姿态而放松警惕。长剑、巨斧、符箓、飞镖依旧牢牢锁定着墨羽，气机牵引，只要对方稍有异动，便会迎来雷霆般的打击。玄玑真人更是强提精神，浑浊的老眼死死盯住墨羽，试图看穿其虚实，却只觉得对方如同笼罩在一团迷雾之中，难以揣度。
启平静地与墨羽对视着，混沌星璇在眉心缓缓流转，倒映出对方那看似真诚的笑容。他能感觉到，墨羽身上没有噬界者那令人作呕的吞噬与污染气息，也没有星陨阁修士那种被扭曲的星辰之力，更没有此地苍梧遗族残留的悲壮战意。这是一种……全新的，独立于已知各方势力之外的气息，纯净而超然，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与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交易？”启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我如何信你？你又如何证明，你所知的捷径，不是另一个陷阱？”
墨羽闻言，笑容更盛，似乎很欣赏启的谨慎。他伸出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指向东北方向，那里正是青霖仙尊能量脉络图指引的、可能存在离开线索的圣地废墟方向。
“若我所料不差，诸位是想去往那个方向的‘祈天圣殿’废墟吧？凭借青霖道友留下的脉络图，确实能找到那里。”他轻描淡写地点破了启等人的目的地，甚至直接道出了青霖仙尊的名号！
此言一出，林风等人脸色再变！青霖仙尊的存在，是他们刚刚才从遗骸意念中得知的绝密，此人如何知晓？！
启眼中精光一闪，并未否认，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墨羽继续道：“祈天圣殿废墟，确实是当年苍梧界沟通上界、举行大祭的圣地，残留的阵法核心或许还保留着一丝微弱的跨界之力。但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惋惜，“当年最终一战，噬界者一位君王亲自出手，一掌击穿了圣殿核心，其残留的‘噬道掌印’至今仍在不断侵蚀、扭曲那片区域的法则。想要借助那里的力量离开，成功率不足三成，而且极可能被掌印中残留的君王意志污染，后果不堪设想。”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回到启身上：“而我所说的捷径，则位于西北方向的‘坠星渊’。那里是当年一颗被噬界者强行拉扯下来的异界星辰坠毁之地，星辰核心的异种法则与噬界者力量、苍梧界本源相互冲撞、湮灭，形成了一片极其不稳定的‘法则奇点’。只要方法得当，便能利用那奇点的爆发之力，强行撕开一条通往……嗯，相对正常星域的临时通道。”
他的描述详细而具体，甚至带着某种专业的分析口吻，仿佛对这片古域了如指掌。
“我为何要告诉你这些？”启依旧不为所动，反问道。
“很简单。”墨羽摊了摊手，“第一，我对噬界者很感兴趣。它们来自何方？为何执着于吞噬世界本源？其力量体系的核心是什么？这些问题的答案，或许只有你这位与它们斗争了无数纪元的星枢之灵，才能提供一些线索。第二，我个人对‘万界星枢’的存在形式与权柄很好奇，这关乎我对宇宙本源法则的一些……研究。”
他的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一个追求知识的学者形象跃然纸上。但启和林风等人都明白，能在这等险地自由行走并知晓如此多秘辛的“学者”，绝非等闲之辈。
“你的问题，我可以选择性地回答一些。”启沉吟片刻，缓缓开口，“但在此之前，你需要展现你的诚意，以及……证明你所言非虚。”
他需要评估风险，也需要了解更多关于此人以及离开途径的信息。
墨羽似乎早就料到会如此，他微微一笑，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物。那并非什么法宝，而是一块巴掌大小、通体漆黑、表面光滑如镜的奇异石板。石板上没有任何符文或图案，但当墨羽将一丝灵力注入其中时，石板表面立刻荡漾起水波般的纹路，随后显现出一幅清晰的三维立体地图——正是这片葬星古域的地形图！
地图之上，清晰地标注着他们现在的位置，祈天圣殿废墟的位置，以及他所说的“坠星渊”的位置。更令人震惊的是，地图上还用不同颜色的光点，标注出了许多区域的危险等级、残留法则特性，甚至……还有一些微弱能量反应的移动轨迹——那正是之前被启困住，此刻可能已逐渐脱困的星陨阁、沧澜水宫等追踪者！
“这是‘万界勘舆图’的碎片之一，虽不完整，但记录这片古域的信息，绰绰有余。”墨羽轻描淡写地介绍道，仿佛手中拿着的只是一件普通工具，“凭借它，我可以避开大部分已知险地，找到相对安全的路径。现在，阁下可信我几分？”
看着那详尽到令人发指的地图，以及对方随手拿出这等奇物的底蕴，林风等人心中的警惕更甚，但也不得不承认，对方展现出的能力和知识，确实极具说服力。
启的目光在那“万界勘舆图”上停留片刻，又深深看了墨羽一眼，终于点了点头：“好，我暂且信你。关于噬界者，你可知晓它们并非此方宇宙的原生种族？”
墨羽眼中立刻爆发出浓烈的兴趣光芒：“愿闻其详！”
“它们来自宇宙之外的‘无尽归墟’，那是一切法则的终结与起点交织之地。”启开始讲述一些并非核心机密，但足以震撼常人认知的信息，“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其存在本身就是为了吞噬有序的宇宙，将其拉回归墟的怀抱。万界星枢，因其能沟通万界、稳定秩序的特性，成为了它们首要的攻击目标……”
就在启简要叙述的同时，远处，那片之前被他规则之力影响的区域，终于传来了剧烈的能量爆鸣声！显然，那批追踪者中有人找到了破解或强行冲破束缚的方法！
墨羽似乎也感应到了那边的动静，他收起勘舆图碎片，对启笑道：“看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如何？是去赌一赌祈天圣殿那三成不到的几率，还是随我去坠星渊，搏一个相对更高的生路？”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启的身上。
前路攸关，抉择在此一刻。
第126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