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照的话，让沈惊焉脸上刚浮现的得意僵住了。
他扭头看向大屏幕。
第二局的投票通道已经开启。
情况诡异。
代表凯撒的投票条，凝聚成一道蓝色巨柱，百分之九十的票数高度集中。
另一边，属于J.Y.的投票条，碎裂成数段，红绿相间，长短不一。
林照的视线在屏幕上扫过。
“根据投票结果，您被分配到的单位组合为：侦察单位，无直接攻击能力。高风险攻击单位，一次性。以及……”
她的声音顿了顿。
“一个纯观赏性单位，‘和平鸽’。”
平铺直叙的播报，不带任何情绪。
沈惊焉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他咬着牙问：“我的粉丝是想看我原地去世？”
第一局的翻盘，点燃了观众的表演欲。
他们不要常规的胜利，他们要看神迹。
他们要看J.Y.用一堆废品，再造一个奇迹。
林照在平板上飞速记录。
“粉丝情绪正在从崇拜转向狂热，这对品牌而言是双刃剑。”
“高期待催生高关注，也带来高失败风险。”
沈惊焉有些烦躁：“说人话。”
“他们想把你捧上神坛，也能随时把你踹下去。”林照的总结简明扼要。
……
沈家主宅，家庭影院。
沈鸿看着屏幕上滑稽的投票对比，爆发出大笑。
“哈哈哈！笑死我了！你看惊焉那个，花花绿绿的！”
“人家对手的多整齐，一看就是专业的！”
她拍着沙发扶手，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他那些粉丝我看脑子都有病，净给他选这些破烂！这下好了，神仙都救不了！”
柳沁端着茶杯，嘴角也挂着一抹笑。
她轻轻吹开漂浮的茶叶，慢悠悠地开口：“小鸿，话不能这么说，说不定惊焉还有别的本事呢？”
话虽如此，她眼底的轻蔑却藏不住。
上一局的胜利，让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现在，这颗心总算落回了原处。
运气，不可能一直有。
那个小崽子，终究要被打回原形。
……
二楼书房。
沈承文面前的报告，实时更新了第二局的对战信息。
康叔站在一旁。
他不懂游戏，但他看得懂数据。
“先生，观众投票结果对少爷极为不利。”
“技术顾问团队分析，少爷的资源组合存在巨大功能缺陷，被对手的标准化配置完全克制。”
康叔的语气，像在汇报一份市场分析报告。
“历史数据显示，在这种极端不平衡的对局中，少爷这一方的胜率，是零。”
不是低，是零。
沈承文盯着数据，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沉默了片刻，拿起内线电话。
“通知数据部。”
他的声音很平静。
“建立一个新的评估模型。”
“把‘绝境下的个人能力’作为核心变量，权重调到最高。”
康叔愣住了。
先生……还认为有赢的可能？
不，他不是在评估输赢。
他是在评估，那个叫林照的管家，和他的儿子，面对一个必输之局，到底能创造出多大的价值。
……
指挥中心里，气氛压抑。
投票结束，兵种锁定。
沈惊焉盯着屏幕上那几个可怜的单位图标，一言不发。
他平日里那副吊儿郎当的姿态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压不住的怒意。
这不是对决。
这是戏弄。
林照的声音，适时响起。
“基于数据库百万次对战模拟，在当前地图和资源组合下，您的预计胜率是8.7%。”
“凯撒的胜率是91.3%。”
“市场部公关团队已经草拟了第一版应对预案，标题是‘惜败的天才，虽败犹荣’，预计能在赛后三分钟内，全网发布。”
“你闭嘴！”
沈惊焉猛地转头，声音压抑不住地爆发。
他讨厌这该死的数据，更讨厌“虽败犹荣”这四个字。
那是对失败者最廉价的同情，最恶毒的嘲讽。
林照看着他，没有因为他的怒吼而有任何情绪波动。
她停下了汇报，静静地看着他。
她的表情没有变化，客观，冷静。
仿佛在说：事实如此，你的愤怒，毫无意义。
沈惊焉胸口的起伏平缓下来。
他意识到，对这个女人发火，是世界上最没用的事。
他颓然地靠回椅背，仰头看着天花板。
“8.7%……”
他喃喃自语。
然后，他忽然笑了。
笑声里有一丝自嘲，更有一丝疯狂。
他重新坐直身体，转头看向林照，眼神里闪着危险的光。
“喂，林管家。”
“我在。”
“如果……我用这8.7%的胜率赢了呢？”
他问，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孤注一掷的狠劲。
“我这只股票，是不是该叫‘妖股’了？”
林照正在平板上敲击的手指，停住了。
她抬起头，第一次，真正地，认真地审视着眼前的青年。
他的眼中，没有了之前的散漫叛逆，也没有了刚才的愤怒颓丧。
只剩下一种纯粹的，属于顶级胜负师的，对极限的渴望。
林照的数据库里，没有词汇可以形容这种状态。
沉默了几秒，她给出了自己的评估。
“如果出现这种结果，”她开口，“它的商业价值，将无法用现有模型估算。”
无法估算。
这四个字，比任何赞美更能点燃沈惊焉的斗志。
他扯出一个笑，重新戴上耳机，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那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奇迹。”
大屏幕上，第二局比赛的倒计时，开始了。
5。
4。
3。
2。
1。
【比赛开始】
地图载入。
当看清地图名字的瞬间，整个直播间，四百多万观众，齐齐屏住了呼吸。
地图名：【绞肉机峡谷】。
一条狭窄的，几乎没有回转余地的单行通道。
最适合集团冲锋，最不适合迂回骚扰。
一条路，走到死。
这地图，断绝了任何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