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坤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刚刚还热血沸腾的会议室里。
柳沁的眼中,闪过一抹得意的精光。
她知道,时机到了。
只见她立刻换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站起身,走到了王坤的身边,轻轻地扶住他的胳膊,柔声劝道:
“王董,您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惊焉他还年轻,不懂事,容易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蒙蔽,也是有的。”
她这话听起来像是在打圆场,实际上却是在王坤的怒火上,又浇了一桶油。
“别有用心的人?”
王坤冷笑一声,目光如刀子般刮过林照的脸,“我看是野心不小!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刚进沈家几天,就从管家变成了什么‘首席战略官’,现在还敢在董事会上指点江山!她的目的,难道还不够清楚吗?”
沈鸿也立刻跳了出来,像个终于找到机会的跳梁小丑,指着林照尖叫道:
“就是她!就是这个狐狸精!她就是想勾引我侄子,图我们沈家的家产!大哥,你可不能被她骗了啊!”
“我们沈家是什么地方?怎么能让这种不清不楚的女人待在惊焉身边?这要是传出去,我们沈家的脸往哪儿搁!”
柳沁和沈鸿一唱一和,瞬间就将林照打上了“祸水”、“拜金女”的标签。
王坤身后的那几个元老董事,也纷纷开始发难。
“王董说的没错,一个管家,凭什么列席董事会?这不合规矩!”
“沈总,您可要擦亮眼睛啊!这年头,为了钱爬上位的女人太多了!”
“为了集团的声誉,为了小少爷的将来,我提议,立刻请这位林小姐离开会议室!”
“对!请她出去!”
“请她出去!”
一声声的指责和驱逐,像一把把尖刀,密集地插向林照。
她站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那些恶毒的言语攻击的不是她。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紧紧攥着的拳头里,指甲已经快要刺破掌心的皮肤。
她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困在斗兽场中央的囚犯,周围是无数双充满了恶意和审判的眼睛。
她想反驳,想用自己那完美的履历和出色的能力,堵住这些人的嘴。
可她知道,没用的。
在偏见面前,任何事实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们要攻击的,从来不是她的能力,而是她的出身,她的性别,她作为一个“外人”的原罪。
这一刻,她所有的理智、所有的逻辑、所有的专业素养,都成了一个笑话。
她感觉自己被彻底孤立了。
整个会议室,没有一个人为她说话。
就连那些刚才还对沈惊焉的演讲表示欣赏的年轻董事,此刻也选择了沉默。
这是沈家的家事,是沈氏集团内部的权力斗争,没人愿意为了一个“外人”,去得罪王坤和柳沁。
林照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那个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的男人——沈承文。
他是这个家的主人,是这场会议的最高裁决者。
只要他一句话,就能平息这场闹剧。
然而,沈承文只是静静地坐在主位上,面无表情,眼神深沉,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林照的心,彻底凉了。
她明白了。
在这场豪门的权力游戏中,她终究只是一颗可以随时被牺牲的棋子。
无论是沈惊焉,还是沈承文,在家族的利益和颜面面前,她这个“外人”,随时都可以被抛弃。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屈辱感,将她整个人淹没。
她甚至能感觉到柳沁和沈鸿投来的,那种胜利者般的、充满快意的眼神。
也许,她从一开始就错了。
她不该踏入沈家这个泥潭,不该对沈惊焉产生任何不该有的期待。
她应该像最开始计划的那样,做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拿钱,走人。
林照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她已经准备好,接受这最后的宣判。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等会儿被“请”出去的时候,要保持怎样的姿态,才不至于太过狼狈。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几分戏谑的轻笑声,突兀地,在死寂的会议室里响了起来。
那笑声不大,却像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了这凝滞的空气。
林照猛地睁开眼。
只见沈惊焉,那个从王坤发难开始,就一直沉默不语的男人,此刻正缓缓地从座位上站起身。
他的脸上,没有愤怒,没有紧张,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只有一种,让林照感到心悸的平静。
和他眼底,那片浓得化不开的,冰冷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