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火之蛾,高层战略分析室…
幽冷的蓝色全息光屏,静静地悬浮于空中。
其上缓缓流淌着,自识之律者现身以来,所有的能量读数、行为记录分析报告以及对当下社会影响的评估数据。
室内光线偏暗,只有屏幕的萤光,映照在三张神色凝重的脸上。
梅博士,纤细的手指划过一道复杂的能量曲线图谱,眉头微蹙:
“从纯粹的生物和物理能量学角度分析。
识之律者的出现,本身并未改变崩坏能的总体强度或基础性质。
她,仍是律者,其核心依然连接着虚数之树,代表着对现有文明形式的,否定。”
语气冷静而客观,如同在分析一个异常实验数据:
“她的存在,更像是一个极其特殊且不稳定的‘变量’,而非某种趋势的开端或逆转。
硬要说,这是我们‘反击的第一枪’,从现有科学实证的角度,缺乏依据。”
凯文双手交叉支着下巴,冰蓝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有绝对的冷静。
甚至,冷酷:
“律者…
即是对文明的试炼,是必须清除的敌人。
她的个体行为差异,无法改变其本质。
我们将希望,寄托于一个律者的‘善意’或‘特殊性’…
这是幼稚且危险的。”
他的声音如同极地的寒冰,不带丝毫感情:
“她的存在,目前带来的只有组织内部秩序的混乱,战斗力的分散(主要指华)以及不可控的风险。
应对策略,应以控制和清除为优先选项。
所谓‘反击’,应由人类凭借自身的力量与意志发起,而非依赖敌人阵营的异常个体…”
房间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设备低沉的嗡鸣。
梅的理性分析,凯文的绝对原则,似乎已给这件事敲定了,性质—
识之律者…
一个需要管理的,异常威胁,而非希望的曙光。
一旁闭目沉默的苏,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看透纷繁表象的眼眸中,闪烁着不同于纯粹理性分析的光。
“凯文…”
“梅的数据,无误;你的谨慎,亦有必要。”
苏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仿佛能触及事物更深层的联系。
“但我们,都忽略了一个最关键的因素—
‘意识’。”
他轻轻抬手,指向屏幕上识之律者与华的互动,以及那次,归还玩具球的极其简短的,记录。
“崩坏,亦或‘虚数之树’的筛选机制…
其降临的律者,其意识核心通常是被赋予既定的‘神之使徒’的使命。
但识之律者…
她的意识,源于华,却又独立于华。
她,并非一张白纸般被写入使命,而是携带着大量‘人类’的记忆与情感。
甚至…
性格碎片诞生。”
苏的目光,变得深邃:
“这意味着,其‘意识’,并非完全由崩坏侧绝对掌控。
她存在‘自我’认知的混乱,矛盾甚至…
选择的可能性。
这在当前律者降临的历史上,是前所未有的,特例。”
他看向梅和凯文:
“这或许,不能称之为我们‘反击的第一枪’…
因为主动权和主导性,依然不在我们手中。
但这或许,可以称之为……”
苏停顿了一下,找到了一个更为精准的词语:
“…裂隙。”
“哦?裂隙?”
“一道,出现在看似铁板一块的崩坏法则上的,微小‘裂隙’。”
苏缓缓说道,“这道裂隙本身并非武器,也无法确保胜利。
但它证明了一点:
崩坏用来毁灭我们的工具,其内部,并非不可撼动。
‘意识’,这个我们人类,所拥有的最复杂难解之物…
或许,能成为在之后绝境中,撬动命运的支点。”
“识之律者…”
“她的出现,与其说是人类反击的号角…”
苏总结道,语气带着一丝缥缈的推测:
“不如说,是一个前所未有的‘观察窗口’和‘可能性验证’。
验证‘意识’能否超越‘使命’,验证律者与我们人类之间,是否存在除了彻底毁灭与被毁灭之外,其他…
哪怕一丝一毫,极其微弱的其他可能性。”
梅陷入了沉思,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苏的观点,从另一维度,提供了新的思路。
凯文的表情,依旧冰冷。
但眼神深处,似乎也因老友的话而泛起一丝极其微小的涟漪。
这并未改变自己的根本立场。
可能性,不等同现实,风险依然巨大。
战略分析室内,再次安静下来。
梅的观点,代表了当前科学的严谨:
无数据支持。
凯文的观点,代表了其作为战士的准则:
识之律者,本质未变。
而苏的推测,则指向了哲学与意识层面。
一丝微弱,却足以动人心魄的希望:
人类的反击,或许并非始于刀剑,而是始于敌人阵营中一道因“人心”而产生的,细微的…
裂痕。
这第一枪,或许无声,却可能比任何炮火,都更加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