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烬霄袍袖轻拂,一艘远比流云舟更为庞大、通体玄金色的奢华飞舟凭空显现,静静悬停半空。
“都上来。”
刘寻立刻殷勤地为众人引路。
季云、林隽等人难掩激动,依次登舟。
萧琉铮松开殷玄,深深地看他一眼:“玄儿,等我回来。”
林烬霄最后踏上飞舟。
在飞舟即将起航前,他回首,目光精准地锁定了被留在原地的殷玄。
他对着殷玄,唇角露出了一个极淡、却充满了期待的冰冷微笑。
飞舟远去,殷玄独自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气得发抖。
林刻走到他身边:“殷师弟,随我来吧。殿下吩咐,为你安排住处。”
殷玄手腕微动,缠绕其上的鞭子松了又紧。
最终,他只是沉默地垂下眼睫,掩去眸底翻涌的暗流,顺从地跟上了林刻的脚步。
林烬霄让金丹后期的林刻“看”着他?
这哪里是安排住处,分明是软禁。
小白一出秘境便陷入沉睡,说是得了无仙前辈的机缘需要消化,此刻正安静地蜷在灵兽袋中。
他孤身一人,面对林刻,硬碰硬毫无胜算,也非明智之举。
但他绝不能任由兄长在凤阁那种地方沉溺——他预感到,若此刻不阻止,必将追悔莫及。
必须想办法联系上兄长,或者……离开这里。
凤阁,月仙楼……
他抿紧唇,下定了决心。
他一定要将萧琉铮带回来。
林刻安排的“住处”灵气充裕,陈设雅致,防御阵法隐于雕梁画栋之间,隔绝内外,连传讯符都难以穿透。
殿内侍奉的杂役皆低眉顺目,动作轻悄,眉眼间却透着疏离。
殷玄坐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已化为鞭形的“千机”。他闭上眼,灵台深处,那颗无仙所赠的龙珠静静悬浮。
他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力量,却如同隔雾观花,难以真正触及。
无仙前辈说得对,他修为太浅。
所以无论如何筹算,他都非林刻对手。
【主人……】灵兽袋里传来梦缘微弱却清醒的神念波动。
小家伙尚未完全消化净灵晶的力量,却已感知到他的焦躁,强撑着醒来,声音带着担忧。
殷玄立刻将神念沉入:“小白?你醒了?感觉如何?”
【灵力恢复了大半,快要突破了,但我可以先压着。打架没问题的!】梦缘自然不会让主人担心,日后补上沉睡便是,【主人,我感应到外面有金丹修士的气息,我们被关起来了?萧琉铮呢?】
殷玄迅速将秘境出口后发生的事告知梦缘,尤其强调了林烬霄在凤阁月仙楼设宴、带走萧琉铮,以及自己被软禁于此的处境。
【什么?林烬霄那个混蛋!他这是要把萧琉铮往火坑里推!】梦缘在灵兽袋里气得直跳,【还有刘寻,出的什么馊主意!主人,我们得赶紧出去!】
“我知道。”殷玄声音异常冷静,眼底却寒芒隐现,“硬闯不行。林刻是金丹后期,我们胜算渺茫,动静太大反而打草惊蛇。需智取。”
他目光扫过殿外。两名炼气期的侍女垂手侍立,低眉顺眼。
唯一的突破口……
殷玄心念电转,一个计划迅速成形。
“小白,需你帮我演场戏。”殷玄的神念带着决绝,“装病,越重越好。逼他们不得不去请‘精通药理的弟子’来。”
【装病?】梦缘一怔,随即明了,【主人是想引王霜宁师姐过来?她是草木堂弟子,又与主人有旧,还是……自己人。她若来了,我们便有机会了。】
“嗯。”殷玄颔首,“林刻知晓是王师姐带我前来,她是最合理的人选……”
梦缘立刻应下:【好!主人放心,演戏我在行!】
计划既定,殷玄深吸一口气,脸上血色顷刻褪去,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他一手捂住心口,一手无力扶住窗棂,发出压抑的痛吟:“呃……”
“殷公子?”外间侍女闻声,慌忙跑入,“您怎么了?”
“痛……好痛……”殷玄声音断断续续,气息微弱,额角瞬间沁出细密冷汗,整个人摇摇欲坠,“心口……像被冻住了……小白……小白它……”
话音未落,灵兽袋猛地一阵剧烈波动。梦缘“嗖”地窜出,雪白的小身体蜷在殷玄脚边,碧蓝兽瞳黯淡无光,口中发出凄厉哀鸣,身躯不断抽搐,周身散逸着紊乱冰冷的灵力波动,甚至隐隐透出一丝死气。
“小白!”殷玄惊呼一声,似用尽力气扑倒在地,将梦缘紧紧抱入怀中,泪水潸然而下,“别吓我……小白你怎么了?都怪我……都怪我带你去那鬼地方……”
他声音里满是绝望与自责,情真意切,闻者心酸。
两名侍女何曾见过这般情景,顿时慌了手脚。一个赶忙去扶殷玄,另一个转身便往外跑,声音都变了调:“快!快禀告林刻真人!殷公子和他的灵兽出事了!”
…………
凤阁·月仙楼。
丝竹管弦之声靡靡,缠绕着顶级灵酒的醇香与名贵熏香的氤氲气息,流淌在雕栏玉砌、流光溢彩的广阔空间里。
宴席已开,玉盘珍馐罗列满案。
季云、林隽等人分坐两侧,其后还有闻讯前来凑趣的其他六峰弟子,宾客云集。
主位之上,林烬霄一身玄金常服,姿态慵懒地斜倚在铺着雪白兽皮的宽大宝座中。他指尖把玩着酒盏,目光似随意扫过下方——
萧琉铮坐于他右下首最尊之位。
他已换上了刘寻在飞舟上备下的华贵法袍,道是圣子不喜见人衣着寒酸。
人在檐下,他只得穿上。这暗金法衣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面容也更显俊朗。
然而这身行头却带来无形的束缚感。周遭一切——过于精巧的膳食、过于甜腻的香气、侍立两侧那些容色昳丽、眼波勾人的男女炉鼎,乃至同门眼中毫不掩饰的艳羡与奉承——都让他感到陌生与不适。
他渴求的是力量,是掌控命运的权柄,而非这般浮华享乐。
尤其那些炉鼎若有似无的视线与举动,带着刻意的引诱,只让他心底升起被冒犯的烦躁,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厌烦。
林烬霄将他置于此地,绝非善意。
“萧师弟,”林烬霄的声音带着玩味的笑意响起,他目光投向萧琉铮,“这‘玉髓羹’乃千年玉髓芝佐以寒潭银鱼熬制,于稳固金丹、淬炼灵力大有裨益。尝尝看,可合口味?”
他微抬下颌,示意侍立在萧琉铮身旁的一名身着轻纱、容颜绝色、身段曼妙的女修上前布菜。
那女修嫣然巧笑,眼波流转间媚意自成。纤纤玉指执起玉勺,姿态优雅地将一勺晶莹剔透、泛着清冽寒香的羹汤送至萧琉铮唇边,声线娇柔:“萧公子,请慢用。”
浓郁的香气混着女子身上特制的魅惑熏香扑面而来。
萧琉铮身形几不可察地一僵,眉心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