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霜宁脸色凝重，立刻将一股灵力探入殷玄体内。
然而，灵力所及之处，并未发现明显的内伤或灵力紊乱，反而像是……神魂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冲击？
她一直在为天行峰的考核做准备，精通草木药理，擅长以针法配合毒术制敌，更是用这废了赵武等人……
但于救人一道，尤其是这种涉及神魂的疑难，实在力有不逮。
她指尖微动，几根银针出现在指间，犹豫着是否该冒险施针，强行刺激殷玄的神魂，将他从这诡异的状态中唤醒。
可就在这时，殷玄猛地睁开了眼。
那双桃花眼里水光未退，却像是被水洗过的寒星，他反手紧紧抓住王霜宁的手臂，力道大得指节泛白。
“王师姐，”他的声音因方才的窒息感而沙哑，却十分清晰，“我没事。但我必须去明城，去玄阴秘境，现在就去……师姐，帮帮我，求你。”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是杂役弟子，没有许可，连圣地大门都出不去。
叶师兄不在，他能依靠的，只有眼前这位曾对他释放过善意的师姐。
王霜宁看着他被泪水浸湿、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还有那双盛满了哀求与执拗的眼睛，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叶野的命令言犹在耳，可眼前这少年为兄长流露出的，几乎与她在凤阁绝境中如出一辙的绝望与不顾一切，让她之前那些冷静的盘算瞬间动摇，甚至溃不成军。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他冷静下来：“殷师弟，玄阴秘境不是寻常之地，你的身份……”
“我知道，我都知道。”殷玄急切地打断她，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眼泪又无声地涌了出来，“可我看见了……兄长在水里，很冷，很黑……他在叫我，他在等我，他快不行了！师姐，只有你能帮我了，求求你……”
他仰着脸，那双被绝望和期盼灼烧的眼睛，让王霜宁仿佛看到了曾经在牢笼中无助挣扎的自己。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破釜沉舟的清明。
“……好。”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我帮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一切听我安排，绝不能擅自行动。否则，我立刻带你回来。”
“我答应，我都答应，谢谢师姐！”殷玄像是濒死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用力点头。
“听着，”王霜宁语速加快，思路清晰地安排起来，“我的权限不够单独接取秘境任务。我需要去任务堂接一个前往明城附近、允许组队的探查或采集任务，你以我随行杂役的身份加入。”
她顿了顿，看着殷玄，语气带着提醒：“队伍里可能会有其他弟子，难免会有些闲言碎语，你要有准备。”
“我能忍。”殷玄立刻保证，只要能去，他什么都能承受。
“还有你的修为……”
“炼气。”殷玄几乎没有犹豫。暴露筑基修为只会横生枝节，他现在只想用最快、最不引人注意的方式赶到兄长身边。
“好。”王霜宁点头，“你先回小院安顿一下，梦缘必须带上，它是你重要的助力。把你的身份玉牌给我，我去天权峰的任务堂办理手续。如果顺利，我们明早出发。乘坐叶前辈留下的飞行法器，全力赶路，一天半应该能到明城。”
“一天半……”殷玄的心狠狠一沉，但知道这已是极限，他只能点头，“好，师姐，我等你消息。”
王霜宁接过那枚代表着殷玄杂役身份的玉牌，握在掌心，感觉沉甸甸的。
她看着殷玄，又补充了一句，语气柔和了些：“给叶前辈留个讯息吧，告诉他你的去向，免得他回来担心。”
提到叶野，殷玄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愧疚，也有深切的思念，他郑重地点头：“我明白，我这就去。”
看着殷玄匆匆离去的、单薄却挺直的背影，王霜宁摩挲着手中微凉的玉牌，心中滋味难辨。
这一步踏出，前方是深渊还是生路，她已无法预料。
只希望，她将来不会为今日的心软而后悔。
…………
一天半的全力飞行，殷玄几乎未曾合眼，每一次闭眼，仿佛都能看到那冰冷漆黑的潭水。
“师姐，还有多远？”他望着前方，又一次问道，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焦灼。
“快了，殷师弟。”王霜宁操控着法器，声音平稳，“前面就是明城。按规矩，我们得先去执事堂报备集合，才能进入秘境区域。”
殷玄抿紧了唇，将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冲动死死压回心底，沉默地坐了回去。
明城的轮廓终于在视野中出现，高耸的城墙刻满防御符文，空气中混杂着淡淡的硫磺味和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街道上的修士大多行色匆匆，眼神警惕，带着刚从厮杀场归来的戾气。
王霜宁带着殷玄走进执事堂。
堂内已有七八名弟子在等候，修为多在炼器十层，筑基初期到中期，神态各异。
殷玄穿着一身不起眼的黑色法衣，反而衬得他面容愈发苍白精致。
他安静地站在王霜宁身侧，怀里抱着雪白的梦缘，手腕上缠着兄长送的那根二品低阶灵鞭“乌蛇”。真正的“初雪”则隐于丹田，非生死关头不会动用。
他低垂着眼，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意，只有不时望向黑风峡方向的眼神，泄露了内心的焦灼。
“哟，王师姐？真是稀客。”一个筑基初期的弟子，名叫孙浩，精修符道，此时斜眼打量着殷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慢，“怎么还带了个累赘？炼气期？还抱着个宠物……王师姐，咱们这是去秘境搏命，不是去郊游踏青啊。”
他其实认得殷玄，这小白脸在玄天城卖符就抢过他们的生意，如今竟还想来秘境分一杯羹？
他身边几个同伴也跟着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低笑。
王霜宁眉头刚皱起，还没来得及开口，身边的殷玄却已动了。
连日积压的担忧、恐惧，对兄长生死未卜的焦灼，在此刻被这恶意的挑衅点燃，化作一道冰冷的怒火。
他眼神一寒，手腕猛地一抖。
“嗖——啪！”
乌黑的鞭影如同毒蛇出洞，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取孙浩那张不怀好意的脸，鞭梢蕴含着殷玄压抑的灵力，虽未尽全力，速度与狠辣却远超寻常炼气弟子。
孙浩完全没料到这“小白脸”敢直接动手，仓促间只来得及狼狈侧身。
鞭梢擦着他的脸颊掠过，留下一道火辣辣的血痕，更是将他束发的玉冠直接抽飞，头发顿时散落下来，显得狼狈不堪。
“你！”孙浩捂着脸，惊怒交加地瞪着殷玄，“你敢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