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烬霄胸腔里那股无名火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烦闷，烧得他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
他强行将其压下，缓缓转过头，目光冰冷地落在刘寻脸上。
“上次……你说的叶野身边那个……”他顿了顿，将“炉鼎”这个刺耳的词咽了回去，语气森寒，“那个红衣弟子，叫什么名字？”
刘寻心头猛地一沉。
怎么会是这件事？
圣子当初不是毫不在意，甚至觉得无聊吗？
而且，殷玄分明是叶野放在心上的人，他能说吗？
他不敢立刻回答，脑中电光火石般转了几个来回。
瞒是瞒不住的，圣子既然问起，必定是知道了什么。
叶野行事那般高调，恐怕也没真想瞒着谁。
他于是抬起头，脸上堆起努力回忆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觑着林烬霄的脸色。
只见对方面沉如水，下颌线绷得死紧，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几乎要将周围的空气都冻住。
感觉林烬霄的耐心即将告罄，刘寻才仿佛终于从记忆角落里扒拉出来，带着不确定的惶恐，低声道：“回殿下，好像……是叫殷……”
“殷玄。”林烬霄冰冷地替他补全，像是确认，又像是咀嚼着这个名字，“对吗？”
“是……是叫这个名。”刘寻连忙应声，心底的惊骇却翻涌上来。
圣子竟连名字都清楚了？
“呵……”林烬霄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里面却裹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一种连他自己都辨不明的憋屈。
本座、萧琉铮、现在又多个叶野……
殷玄……你到底招惹了多少人？
不允许本座靠近你，你倒是……来者不拒？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试图压下心头的邪火，目光重新落回跪伏在地、看似瑟瑟发抖的刘寻身上。
这人是个墙头草，不假，但够机灵，识时务，也的确……好用。
林烬霄手腕一翻，一枚边缘流淌着暗金云纹的令牌，连带一枚储物戒，随意地丢到刘寻面前。
“从今日起，你就是主峰凌霄殿的亲传弟子。”
刘寻猛地抬头，眼中瞬间迸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
凌霄殿亲传，圣子近侍。
这简直是一步登天！
他心底一瞬间甚至掠过一丝悔意——
早知有今日，当初何必去做叶野的奴……
不，他还是会那么选的，为了活命，为了霜宁，为了往上爬，他什么都能舍弃。
“谢殿下，属下必定……”
“听着。”林烬霄打断他，没兴趣听那些表忠心的话，“本座只交代你一件事。”
刘寻立刻屏住呼吸，凝神细听。
“盯紧殷玄，还有那个萧琉铮。”林烬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你先去告诉萧琉铮，就说本座‘赏识’他那九成九的金灵根，有意引荐他……拜入圣主座下，成为圣主亲传。”
圣主之徒？！
这饵料太毒，也太香了。
萧琉铮怎么可能拒绝？
但这分明是要把他架在火上烤，推到风口浪尖。
不过，这对他从叶野那里接到的、离间他们兄弟二人的任务，也未尝不是一个帮助。
“之后，”林烬霄继续道，“找些‘得力’的人配合你，务必让整个圣地都知道，本座是如何‘看重’他萧琉铮，你们又是如何‘尽心竭力’地‘提携’他。懂了吗？”
“属下明白！”
刘寻彻底领会了其中的深意——捧杀与……堕落。
“还有，”林烬霄的目光幽深起来，“跟那个殷玄……也把关系‘处好’。”
“时机到了……本座自会‘召见’萧琉铮，顺便也见见这位——让天行峰的叶野也‘青眼有加’的……殷玄。”
刘寻猛地抬头。
…………
仙灵楼雅间，檀香袅袅，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刘寻引着萧琉铮和殷玄落座，亲自执起玉壶，为萧琉铮斟了一杯灵气氤氲的“碧玉凝露”。
他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既不显得过分热络，又充分表达了善意。
“萧师弟，请。”刘寻举杯，“此酒虽非绝品，却也清冽甘醇，有蕴养经脉之效，正合师弟此刻稳固境界所需。”
萧琉铮端起玉杯，指尖传来温润的凉意。杯中那“圣主之徒”的巨大诱惑，已然将先前那点被施舍的不快压下了七八分。
他微一颔首，将灵酒饮尽，一股温和的暖流自丹田化开，确实舒畅。
“刘师兄有心了。”萧琉铮放下酒杯，切入正题，“不知圣子殿下何时方便召见？”
刘寻笑容不变，又为他续上半杯，这才不紧不慢地说：“殿下刚刚经历一番波折，此刻正在凌霄殿处理些琐事，肃清宵小，稳固局面。不过，殿下对萧师弟的赏识，是做不得假的。”
他话锋自然地一转，带上了几分推心置腹的意味：
“引荐拜入圣主门下，是关乎圣地传承的大事，马虎不得。殿下的意思是，希望萧师弟能先凭自身实力，在圣地立下些实实在在的功劳。这样日后在圣主面前，底气也足，旁人也不敢再说闲话。”
看萧琉铮面色不变，刘寻才继续说道：“说来也巧，执事堂昨日接到密报，在明城外的‘黑风峡’，发现了一处新现世的‘玄阴秘境’入口。”
“这秘境品阶不算顶尖，也仅有金丹以下的修士才可入内，但里面灵气不俗，盛产一种三品灵材‘玄阴铁’，对金系修士淬炼法器颇有裨益。更关键的是，据说秘境核心区域，可能孕育着几缕‘庚金煞气’的雏形。”
“庚金煞气？！”萧琉铮倒是真的有些兴趣了，这样灵物，可是他修炼的功法中，冲击金丹期所需的关键辅助之物。
其价值，远非灵石可以衡量。
“正是！”刘寻捕捉到萧琉铮眼中的渴望，笑容加深，“殿下已下令，由凌霄殿牵头，联合天行、天阳、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六峰，各派一名得力弟子，三日后组成小队前往探索，清剿可能滋生的邪秽，并尽可能采集玄阴铁，探查庚金煞气。”
“萧师弟，这是天赐的良机。你身负绝顶金灵根，又刚得神兵，正该借此秘境之行，一试锋芒？”
“一来，可以为圣地立功，彰显你的价值；二来，那玄阴铁与庚金煞气于你更是不可或缺的机缘。待你满载而归，携此功绩，再由殿下亲自引荐，拜入圣主座下便是水到渠成，届时，圣地之内，谁还敢有半分微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