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殷玄的“太阴之力”即将耗尽、额头渗出细密汗珠时，梦缘动了。
紧接着，一声“咪呜”声，如同天籁般响起。
梦缘……它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那双碧蓝如洗、如同最纯净琉璃般的眼眸。
那眼神初时带着一丝迷茫，但当它看清眼前那张近在咫尺、写满了惊喜和泪水的昳丽脸庞时，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和依恋填满。
“咪呜！” 它用尽力气，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轻轻舔了舔殷玄覆在它身上的手指。
温热的、带着生命力的触感传来，殷玄的眼泪瞬间决堤，他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失而复得的小白紧紧抱进怀里，脸颊贴着它柔软蓬松的毛发：
“小白！小白！你醒了！你真的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就在他沉浸在狂喜之中时，一个极其微弱、带着点奶声奶气、仿佛刚睡醒般迷糊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饿……】
这声音……是小白？！
殷玄下意识地低头，看向怀里正努力用小脑袋蹭着他胸口的小兽。那双碧蓝的大眼睛正无辜地望着他，但刚才那清晰的意念……绝不是错觉。
【主人……香……】 又一个短促的意念传来。
真的是小白，它在用意识和他交流。
殷玄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连忙在脑海中回应：
【小白？你……你能和我说话了？太好了！你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不疼……暖……】 小白的意念断断续续，带着点撒娇的意味，【主人……抱……】
殷玄立刻收紧了手臂，脸颊在它毛茸茸的脑袋上蹭了又蹭，过了许久，他的情绪才稍稍平复。
叶野走上前，看着殷玄怀中故意装“疲惫”的梦缘”，开口道：“它灵核初愈，神魂也受了震荡，需要静养些时日，不宜再跟着你奔波修炼了。”
殷玄闻言，立刻紧张地看向小白，问：【小白，你需要休息吗？】
【嗯……困……】 小白奶声奶气地回应，小脑袋在他怀里拱了拱，【主人……睡……】
殷玄这才勉强放心下来，把小白放回了暖玉窝。
叶野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转向殷玄：“小玄，你……是不是从来没有去过修仙者的城池坊市？”
殷玄一愣，茫然地摇摇头：“没……没有。以前在东州凡俗，后来……就跟着萧师兄来了圣地，一直待在小院里……”
叶野了然，问道：“想不想去看看？真正的修仙界是什么样子？那里有琳琅满目的法器、丹药、符箓，有来自五湖四海的修士，还有各种奇珍异兽……比圣地里的玄天城还热闹百倍。”
他看着殷玄眼中瞬间被点燃的好奇和向往，继续道：“正好，梦缘需要静养，你刚突破炼气六层，也需要实战历练来稳固境界。”
“离此地不远，有一座‘云溪城’，颇为繁华。我带你去历练一番，见识见识，顺便……为你找一件合适的修炼法器，你总不能，一辈子修炼都不会斗法吧？”
他观察着殷玄的神色，抛出了最关键的条件：“放心，很近，最多两周就能回来。”
殷玄的心剧烈地跳动着。
修仙者的城池坊市，那是他只在话本里听过的地方，他当然想去……
修仙者的坊市，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是不是像话本里说的那样，仙气缭绕，到处都是飞来飞去的仙人？
他几乎要立刻点头答应。
但下一秒，兄长萧琉铮的身影猛地闯入脑海。
殷玄脸上的兴奋瞬间被迟疑取代，眼神闪烁：“可是……叶师兄，萧师兄他……还在闭关……万一他出关找不到我……”
叶野知道他怕萧琉铮这个主人，从容道：“放心。我虽修为被封，但神识境界仍在金丹期。萧师弟闭关冲击筑基，气息沉凝，灵力积累尚需时日。以我的判断，他至少还需要两个月，才能触及筑基壁垒，尝试突破。两周时间，绰绰有余，绝不会惊扰到他。”
“况且，我们此行低调，快去快回。你难道不想看看真正的修仙界是什么样子吗？小玄，你难道真的永远，就只想在后山偷偷修炼吗？”
殷玄其实早就被说动了，他看起来没变，却又似乎变了一点，他渴望力量，渴望见识更广阔的天地，渴望有一天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兄长身边，而不是永远躲在他的羽翼之下。
他张了张嘴，刚要答应。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极其现实、甚至有些窘迫的问题，如同兜头一盆冷水，又瞬间浇灭了他大半的热情。
他脸上的兴奋和向往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启齿的尴尬和羞赧。
他低下头：“叶师兄……我……我突然想起来……”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我……我没有灵石……”
他越说头垂得越低，几乎要把自己埋进地里，像只犯了错的小鹌鹑。
是啊，他只是一个刚入圣地、身份卑微的杂役弟子，还是个凡人。
兄长萧琉铮虽然成了内门弟子，但份例灵石也有限，还要支撑他自己修炼，他平时日常吃用都已经很对不起兄长了，哪里还有别的？
在殷玄的认知里，兄长的东西就是兄长的，他自己……
从来都是身无长物。
以前在凡界，他虽然是管钱的那个，可他一贯不爱问兄长要钱，又想着要节省攒钱给兄长买剑，但节省也不能亏待了兄长，至于自己……
他原本想省着点，结果又被兄长说故意惹他心烦卖弄。
殷玄也就没了办法，省不下来，那就赚，可他又不想卖身，靠跳舞表演赚的那点微薄银钱，也只能勉强平衡开支，他何曾见过什么大钱？
到了现在，全身上下，除了兄长给的那个储物袋，和之前那位王师姐送的那只纸鹤，可以说是一贫如洗。
对了，王师姐。
她也是一个好人，自己现在是修士了，一定要想办法回报她。
和叶师兄成为了朋友，那殷玄……
是不是也会有更多朋友呢？
殷玄摇了摇头，赶紧把这些不合实际的想法甩了出去，现在要说的是去坊市的事……
修仙者的坊市，那里肯定什么都贵得吓死人！
他连一块最下品的灵石都拿不出来，去了能干什么？
难道要叶师兄一直给他付钱吗？
那也太……太丢脸了！
太不懂事了！
他拿什么回报叶师兄啊？
殷玄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兴奋简直像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笑话。
叶野看着殷玄这副模样，第一次真正的怔愣住了。
他叶野也算是遇到过无数困难，可这辈子——
就是没缺过钱。
尊上赏赐给他的矿脉，他至今都用不完。
但他的反应很快，立刻揉了揉殷玄柔软的发顶，“傻小玄，师兄带师弟出门历练，天经地义。哪有让你掏灵石的道理？”
他手腕一翻，一个看起来颇为精致的储物袋出现在掌心，然后不容拒绝地塞进了殷玄手里。
那储物袋，看着就不凡。
叶野继续道：“拿着，这里面是一些下品和中品灵石，还有几块上品灵石，足够你在坊市里买些喜欢的小玩意儿，或者看到合适的材料、丹药也可以买下。不够再问我要。”
殷玄捧着那沉甸甸的储物袋，整个人都懵了，漂亮的桃花眼睁得圆圆的，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么多灵石？
还有上品灵石？
兄长的份例都只有每月两颗！
这……这太贵重了。
他就算跳舞跳断腿也赚不来这么多啊！
这真的是……给他的吗？
“叶师兄，这……这不行！太贵重了！我不能……” 殷玄像捧着烫手山芋，连忙想把袋子塞回去，脸急得通红，“我……我没什么值钱的……我……”
他想说自己没什么值得叶师兄这样付出的，但话到嘴边又觉得太卑微，卡住了。
叶野却按住了他的手。
他微微俯身，凑近殷玄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殷玄敏感的耳廓：
“说了是师兄给的，就是你的。再推辞，师兄可要生气了。”
那带着丝威胁却又无比亲昵的语气，让殷玄的耳朵瞬间红透，身体也僵住了。
“再说，师兄是炼丹师，还会培育灵植，有的是灵石，帮一帮师弟，不是应该的吗？我们小玄这么天才，等之后陪师兄做任务，培育灵植，历练……一定能赚到更多，到时候再还给师兄，可好？”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殷玄不敢再推拒，他紧紧攥着那个崭新的储物袋，心里却像是揣了只小兔子，砰砰乱跳，又慌又暖，还带着点不真实的眩晕感——
这么多灵石，真的是他的了？
他要怎么报答叶师兄啊？
师兄说他能赚到，他真的可以吗？
可叶野还没完，他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件折叠整齐的衣物。
那是一件法衣！
通体是灼目耀眼的赤红色，料子似绸非绸，似缎非缎，触手冰凉丝滑，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而华美的暗纹，隐隐有流光浮动，在昏暗的光线下也显得无比夺目，一看就非凡品。
“还有这个。”叶野将法衣也塞进殷玄怀里，“出门在外，就不穿玄天圣地的杂役服了。这件法衣有简单的防御和避尘效果，穿着也舒适些。红色……一定很衬你。”
殷玄彻底呆住了！
法衣？
还是这么……这么鲜艳夺目的红色。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那料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毫不起眼的月白杂役服，一种巨大又不真实的幸福感夹杂着惶恐和强烈的视觉冲击瞬间将他淹没。
红色……他从来没穿过这么鲜艳的颜色。
以前跳舞，为了不惹眼，穿的都是素色纱衣……
叶师兄……对他太好了。
好得让他心慌意乱。
他有什么值得叶师兄这样对待的？
除了这张脸……
可叶师兄的眼神里，明明没有那些让他害怕的欲望啊。
难道……
难道叶师兄真的是个……大好人？
还是说……他对自己的修炼很感兴趣？
或者……
叶师兄就是单纯地……想对他好？
殷玄脑子里乱糟糟的，捧着那件炽烈如火的法衣和沉甸甸的储物袋，像个突然被泼天富贵和糖衣炮弹砸懵了的小可怜。
漂亮的脸蛋上表情变幻莫测，一会儿惊喜，一会儿惶恐，一会儿又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和受宠若惊，那副懵懂又昳丽的模样，可爱得让人想狠狠揉进怀里。
叶野看着他这副“被有钱人砸晕了”的懵懂模样，心中那点属于魔和男人本能拥有地掌控欲得到了些许满足，也终于略微驱散了他心底一直萦绕的那丝烦躁。
他直起身，恢复了平常的语气：“好了，去试试法衣合不合身。收拾一下，我们明日一早就出发。梦缘就让它在这里好好休养，我会设下禁制保护它。”
殷玄晕乎乎地用力点头，将法衣和储物袋珍而重之地抱在怀里。
然后又抱起依旧有些虚弱、但精神明显好了许多的小白，在脑海中轻声安抚，声音都带着点飘：
【小白，我和叶师兄出去几天，很快就回来，你乖乖在这里休息，好不好？】
小白在他怀里蹭了蹭，碧蓝的大眼睛望着他，传递来一个清晰的意念：【主人……小心……早点……回来……】
殷玄的心瞬间软成一滩水，他亲昵地用脸颊蹭了蹭小白的脑袋：
【嗯！一定！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安置好小白，殷玄回到叶师兄那属于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才敢长长地、带着点梦幻般地呼出一口气。
他迫不及待地将那件赤红色的法衣抖开。
哗——
如同展开了一片燃烧的云霞，那炽烈的红色在昏暗的室内仿佛自带光芒，金线绣成的暗纹流淌着华美的光泽。
殷玄屏住呼吸，脱下自己的杂役服，换上这件红衣。
法衣仿佛有灵性一般，自动贴合了他纤细却不失韧劲的身形，勾勒出优美的腰线。那炽烈的红色衬得他肌肤胜雪，乌发如墨，昳丽的容颜在红衣的映衬下，褪去了几分怯懦，平添了几分惊心动魄的艳色与……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点燃的生机。
他看着铜镜里模糊的倒影，几乎认不出自己。
镜中之人，红衣似火，容颜绝艳，眼神懵懂，像一只误入凡尘、不谙世事的精灵。
这……真的是他吗？
他又拿出那个储物袋，学着叶野教的方法，用微弱的神识探进去。
哗——
一堆散发着柔和光芒的下品灵石、中品灵石，还有几块灵气更加浓郁精纯的上品灵石，静静地躺在里面。
好多……好多钱。
殷玄的脸颊因为激动和羞赧而泛起红晕，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最后只剩下一种晕乎乎的甜蜜和忐忑。
叶师兄……怎么对他这么好呢？
他除了努力修炼，努力种花，努力对叶师兄好……
还能做什么来回报呢？
把自己……唔……不行不行，他在想什么！
殷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儿摸摸身上的法衣，一会儿又摸摸怀里的储物袋，嘴角忍不住悄悄弯起一个羞涩又期待的弧度，心里甜滋滋的。
明天……
跟着叶师兄去云溪城……
会是什么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