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只剩下灵米粥咕嘟冒泡的声响和令人窒息的寂静。
殷玄僵在原地，维持着抬脚的姿势，像一尊凝固的雕塑。
他望着小白消失的窗口，那里空荡荡的。
巨大的失落感和更深的孤独感瞬间将他吞没。
但他没有资格委屈和失落。
他不能让兄长觉得他在闹别扭，更不能让他觉得自己还在想着那只小兽。
殷玄吸了一口气，擦掉脸上残余的泪痕，努力将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压回心底最深处，脸上迅速堆起一个小心翼翼的、带着讨好意味的笑容，快步小跑到萧琉铮面前。
他甚至不敢去拉兄长的衣袖，只是微微仰起那张依旧有些苍白、却努力笑得灿烂的小脸，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萧琉铮，里面清晰地写着“我很听话”、“你看我多乖”、“刚才的事都过去了，我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兄长，”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努力压制的轻快，甚至带上了一点甜软的撒娇意味，“粥熬好了，很香的！您尝尝吧？您今天肯定累坏了，喝点热粥暖暖身子好不好？”
他一边说，一边用那双湿漉漉、盛满讨好和期待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萧琉铮。
萧琉铮垂眸，看着眼前这张强颜欢笑、却依旧漂亮的脸。那刻意装出来的、带着讨好的乖巧和依赖，像一只终于收起爪子、温顺蹭过来的小猫。
殷玄眼底那份努力压抑着所有情绪、只留下“听话”的样子，奇异地抚平了他心中那点因小白兽而产生的被冒犯感。
这个小废物，终究还是知道谁才是他的依靠。
看着那双努力写着“我很乖”的眼睛，萧琉铮心头那点莫名的烦躁和不悦，竟然真的消散了一些。
虽然依旧没什么表情，但那份冰冷的压迫感确实减弱了不少。
“嗯。”
萧琉铮发出一个简单的音节，算是应允。
得到兄长的首肯，殷玄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刚才的阴霾仿佛一扫而空，只剩下纯粹的欣喜。
他立刻甜甜地笑了起来，干净又明媚。
“太好了！”他开心地应了一声，随即话头一转，“兄长，我们……我们去庭院里吃好不好？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了，小院里有块地方可以种花呢！”
殷玄自幼便有着种植的天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在这一方面，他总能做的很好，就连以前的殷琉铮都会多看几眼。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脚麻利地盛粥，眼神晶亮，充满了憧憬，“玄儿之后一定好好打理，都种上兄长喜欢的灵花灵草！让咱们的小院漂漂亮亮的，灵气更足，兄长修炼起来也舒心，好不好？”
他端着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粥碗，仰着脸，笑容甜美，等待着兄长的回应。
仿佛刚才驱逐小白兽的冰冷命令从未发生过，他满心满眼都只想着如何让兄长高兴，如何让这个他们共同栖身的小院变得更好。
只有萧琉铮，才是殷玄唯一所在乎的，需要讨好依赖的人。
唯一。
萧琉铮看着殷玄这副瞬间“满血复活”、叽叽喳喳规划着未来的样子，听着他话语里毫不掩饰的“咱们的小院”，心头那点最后残存的冷硬似乎也被那碗粥的热气和少年眼中纯粹的光亮驱散了。
“随你。”
萧琉铮淡淡地吐出这两个字，就率先转身，朝庭院走去。
殷玄却立刻像得了圣旨一般，失魂落魄的模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心的“兄长答应我了”的雀跃，脸上笑容更盛，小心翼翼地端着粥碗，亦步亦趋地跟在萧琉铮身后，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
另一边，那道小小的白影无声地窜入一处更为清幽的院落。
正在给一株灵草浇水的青年动作一顿，放下水瓢，抬眸看向那不速之客，语气带着冷漠与了然：“梦缘，你又在乱跑。”
小白兽轻盈落地，周身白光微闪，身形无声无息地舒展开来，恢复了更为矫健流畅的正常大小。
那双原本清澈如琉璃的碧蓝眼眸，此刻褪去了不谙世事的纯真，沉淀下一种深邃的、带着审视意味的光芒。
“我只是在挑选契约者，叶野。”梦缘的声音不再娇嫩，带着一种奇特的、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清越质感。
叶野没有立刻回应，他敏锐的鼻翼微动，捕捉到梦缘身上残留的一缕极淡的、却异常清晰的香气——
那味道，与他今日在那个漂亮得惊人的小侍奴身上嗅到的，如出一辙。
那一瞬间，那缕若有似无的异香仿佛带着奇异的魔力，钻入他的鼻腔，竟让他体内运转的魔气都出现了凝滞，一种近乎本能的、想要靠近源头的渴望悄然滋生。
叶野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幽芒，随即被他强行压下，眼神比之前更加冷硬。
“他是个没有灵根的凡人。”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就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又像是在警告梦缘，亦或是在提醒自己认清现实，“他的‘主人’，那个萧琉铮，更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梦缘的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小厨房里温暖的画面：
氤氲的热气，诱人的食物香气，还有那个小美人专注而温柔的侧脸，以及他指尖抚摸自己时带来的、难以言喻的舒适感。
后来……后来那个所谓的“兄长”？
叶野说是“主人”？
不过好像也差不多。
那个人只用一句话，就让小美人瞬间收起了所有的温情，变得冰冷而顺从。
“我就是喜欢他。”梦缘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执拗，开始偏向深蓝的眼眸直视叶野，“你肯定也喜欢。你身上和我一样，都沾了他的香。”
叶野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眼神却骤然一冷。
他手指微动，一道暗紫色的、带着束缚之力的灵光瞬间缠绕上梦缘的身体，将它牢牢捆住。
紧接着，他屈指一弹，一颗散发着奇异药香的丹药精准地射入梦缘口中。
丹药入腹，梦缘的双眼瞬间由深蓝转为深邃神秘的紫色，叶野用自己那双同样变为紫色的眼眸冷冷地注视着它，警告的意味如同实质：“别惹事。”
被束缚的梦缘却毫不服气，挣扎了一下，紫色的兽瞳里闪烁着叛逆的光芒：“凡人又怎么样？我们魔域，又不是没有让凡人修炼的办法！叶野，你就是嫉妒我……嫉妒我可以随便亲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