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绿盈天,汉关阻黄沙。
少年银枪白马,红衣飒沓,将无垠的草绿划出一道耀眼张狂的红。
少年一路披荆斩棘,策马飞过匈奴卫兵的防守,激起黄沙漫天。
伴着匈奴卫兵一声声咒骂,白马越过最后一道木栏,直奔匈奴大营而去。
“Э3эh xaahыг xamгaaлax! xyлгanчдыг 6nтгnn op??лaapan! ”(护驾!莫让贼人进去!)
乳白色蒙古包连成一片,如同错综起伏的白雪山峦;而其中,最高耸的山峰,是这座草原雪山的主峰。
少年在蒙古包前定马,手中银枪凌空飞舞,仿佛神龙摆尾。
“人呢?出来干仗!”
蒙古包的布帘“刷啦”一下被掀开,半张脸露在阳光下,半张脸藏在阴影里。
那张脸常年风吹日晒,竟也是色如白玉。乌发散落,披了满肩,发梢带着微微卷;两双狐狸眼摄人心魄,浅棕色的眸子如琥珀般反着碎光;鼻梁是山峰一样的挺拔;薄唇微张,似乎还隐隐泛着水光;身上的匈奴的王服主体是西域的黑宝石色,胸腹处的布料上纹绣中原的麒麟,不时有红蓝宝石点缀其中。整个人结合了中原与异域的优点,两大元素相撞而不排斥,如同黄河入海般贴合无缝。
身姿如松,恣意张扬。
掀帘子的人一怔,细细看了眼前人良久才颤抖着开口:“商闻秋?”
商闻秋本还在怔愣,听到熟悉的声音,忽的就开了口:“柳夏。”
长风将无垠的绿草垂得倒伏,轻轻掠过人的脸颊,带来泥土与青草的气息。
两人皆是相顾无言,沉默良久。
最终还是柳夏率先破冰:“呃,你……吃了吗?”
哪有人怎么破冰的啊喂?!
商闻秋有点无语。
但还是回话:“吃了。”
柳夏有些尴尬,鬼使神差地继续问:“吃的什么?”
商闻秋:“?”
谁想理你啊?!
“……酒酿饼。”
“吃了酒酿饼不能骑马……”
商闻秋忍不了了:“柳夏,你有什么脑疾么?”
柳夏眼神闪避:“呃,要不要进来吃点羊肉?”说着,侧身让出入口,“羊奶也有……都是半柱香前儿端上来的,我还没来得及吃。”
商闻秋有些无语:“柳夏我是来找你干仗的。”
“哦哦,吃饱了再干。”
商闻秋抬起长枪直指柳夏,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他刺穿:“给你两个选择:一,投降大汉,我保你们平安;二,与我和我大汉军队死战,至于输赢,我不知。”
“诶诶诶你莫急,有何事与我进帐慢慢讲。”
……
最终还是进去了。
酒过三巡,商闻秋都忘却了自己所行的目的,只是一味地喝酒吃肉:“柳夏,你还真有两把刷子。”
柳夏:“嗯?”
商闻秋脸上浮现一层薄薄的红晕:“之前你说你要回来当匈奴的王,我本以为你是说着玩的,结果还真让你当上了。”
“……”
“你这是……”不知为何,莫名哽咽起来,“吃了多少苦啊。”
柳夏无奈,边轻拍他的背边轻声安慰:“真是……好了好了,堂堂冠武侯,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我都没哭,你伤心做甚……”
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商闻秋的泪水就如同洪水决堤,再也止不住。
蒙古包内的两人皆是狼狈不堪。
直到柳夏把商闻秋抱在怀里哄着,他的眼泪才收敛下去。柳夏忍不住轻笑几声:“还是像以前一样,”说着,还轻轻摇晃,真是跟哄小孩一样,“ ?nлax xyyxэд. ”(爱哭鬼。)
商闻秋不太听得懂匈奴语,但这句他听懂了。他攀上柳夏的肩,与他几乎脸对脸:“这句我听懂了,欺我不善匈奴语是么?”
“那你说说,什么意思。”
商闻秋有些难以启齿,毕竟如今不比从前,两人身份不同。
“……切,不告诉你。”
柳夏看破不说破,只得哄着:“诶呦好好好,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该死。”说着还佯装要扇自己。
商闻秋拦下他的手,将它放回自己腰际,又往柳夏怀里钻了钻,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莫动,我睡半刻……”
连日行军,日夜兼程,他真的已经累极。
柳夏也不动,只是把手搭在他腰上,也不乱摸:“那外边儿的将士们怎么办?”
商闻秋困困顿顿地接话:“嗯……我来之前让他们就地安营扎寨了……”
此后,双方皆是无言。
帐内只有均匀的呼吸声和布料的摩擦声。
是夜,草原的风变得凌冽,刮在站岗的卫兵脸上,稍稍有些疼。
外面的匈奴兵急急忙忙撞进蒙古包,残破的头盔半挂半落:“Эpxpэmcэг hoehтoh, 6n tahыг aвpaxaap xoцopлoo…”(王上,臣救驾来迟……)话音未落,便看到自己的王上正抱着刚刚闯进来的汉人将军,似乎还在……哄睡?
柳夏本睡了三分,被他惊扰,语气不善:“rax вэ. ”(何事。)
匈奴兵被震惊得说不出话,磕磕绊绊得挤出一句话:Эpxэm дээдэc, эhэ 6oл…”(王上这是……)
柳夏打断:“xэcэг xyгaцaahы дapaa npвэл 6n чamanг Avici тamд xyлээж 6anx 6oлho. ”(你再来晚一点儿,本王现在就在阿鼻地狱等你了。)
卫兵察觉王上心情不爽,想尽早脱身:“Эpxэm дээдcээ yyчлaapan. ”(对不起,王上。)
柳夏只觉得烦躁:“Бn 3yгээp, гapaaд ?г??h. ”(本王很好,滚。)
卫兵忙不迭地退下。撤离时动作大了些,将头上本就摇摇欲坠的铁片子甩到地上。幸好有地毯接着,不然发出响声谁知道王上会发什么怒。
柳夏将人送走,本来还烦躁地喝奶茶压制,怀里的商闻秋扭了几下,直接把他的烦躁全扭散了。
柳夏顾不得奶茶没喝完就直接放到桌上,低头轻拍商闻秋的后腰哄睡,自己一动不动坐得板正。
就这么睡了一夜。
商闻秋从柳夏怀里出来时,柳夏已经僵硬了,稍微一动就会有麻麻的电流感顺着血管上涌。
商闻秋捂嘴低笑:“真跟那石头似的。”
柳夏:“……”
好笑吗?我只能看到一个浑身麻木的匈奴王。
在两人的不懈努力下,柳夏终于……彻底站不起来了。
柳夏轻轻推开商闻秋:“商闻秋你等一下,我自己来!”
行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