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新开业的艺术画廊里，正在举办一位新锐画家的作品展。柔和的灯光打在色彩浓烈、构图大胆的画作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松节油和香槟的气味。这里是城中名流和文艺爱好者新的聚集地。
苏晚晴应一位长期与苏家有往来的世交叔伯之邀前来，算是给画廊主人捧场，也顺便放松一下连日来紧绷的神经。她穿着一身简约的珍珠白色及膝连衣裙，妆容清淡，独自站在一幅描绘暴风雨前夕海面的画作前，眼神有些放空，思绪还缠绕在顾辰那笔高利贷和神秘的境外资本上。
“晚晴？真的是你？”
一个故作惊喜，娇柔得能滴出水来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这声音，如同冰冷的蛇信滑过皮肤，瞬间将苏晚晴从思绪中拉扯出来。
她缓缓转身，看到林薇薇挽着一位打扮时髦、面容陌生的年轻女子，正站在她身后。林薇薇今天穿了一身柔和的杏色套装，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带着几分怯怯和惊喜的笑容，仿佛之前茶室里的撕破脸和走廊上的对峙从未发生。
苏晚晴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分毫，只微微颔首：“林小姐，好巧。”
“是啊，真巧！”林薇薇仿佛没听出她称呼中的疏离，热情地介绍身边的女子，“这位是周蕊周小姐，刚从巴黎留学回来的新锐策展人，也是这家画廊主人的妹妹。周蕊，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我最好的闺蜜，苏晚晴。”
周蕊上下打量了苏晚晴一眼，眼神带着几分艺术圈人士特有的清高和审视，淡淡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晚晴，你一个人来的吗？”林薇薇状似关切地问，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视着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听说你最近忙‘光年计划’都瘦了，可要注意身体呀。顾辰哥他……唉，他最近状态也很不好，你们之间，何必闹成这样呢？”
她又开始扮演和事佬和贴心闺蜜的角色，试图用过往的情分和看似关心的话语，软化苏晚晴的防线，套取信息。
苏晚晴端起侍者托盘里的一杯苏打水，轻轻晃了晃，语气平淡无波：“劳你费心，我很好。至于顾辰，他的状态与我无关。我们之间，在生日宴那天就已经彻底结束了，我以为我说得很清楚。”
她的目光掠过林薇薇，落在不远处一幅抽象画上，仿佛那比林薇薇的表演更有趣。
林薇薇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随即又漾开更深的“担忧”：“晚晴，我知道你生气，可有些事情……或许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你知道吗，我前几天偶然听人说起，好像有人在私下打听你们苏家早些年……关于城北那块地皮的事情呢。”她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好像牵扯到一些……不太合规的操作？我担心有人想对苏家不利，赶紧来告诉你。”
苏晚晴端着杯子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顿。城北地皮？那是苏家十几年前开发的一个老项目，早已结束，怎么会突然被人翻出来？是林薇薇故弄玄虚，还是顾辰真的在背后搞小动作，想从苏家的陈年旧事里找突破口？
她心中警铃微作，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是吗？多谢你提醒。不过苏家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不怕人查。倒是林小姐，有闲心关心这些陈年旧事，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依附他人而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说呢？”
她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林薇薇伪装的平静。林薇薇的脸色瞬间白了白，挽着周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周蕊似乎也察觉到了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皱了皱眉，拉了拉林薇薇：“薇薇，我们去看那边那幅画吧。”
就在林薇薇准备借坡下驴离开时，苏晚晴却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周围几个人听清：
“周小姐刚从巴黎回来，想必对国内艺术市场很有见解。不过，交友还需谨慎。有些人，表面清纯无辜，实则最擅长利用他人，窃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无论是创意、感情，还是……身份。”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林薇薇身上，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林小姐，你说对吗？就像你当初，一边享受着苏家带给你的资源和便利，一边却能心安理得地和顾辰暗度陈仓，甚至在我生日宴上，还能拿着廉价的验孕棒演一出‘身不由己’的戏码。这份‘功力’，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你……你胡说八道！”林薇薇彻底绷不住了，声音尖利起来，引来了更多人的侧目。她感受到周围那些探究、鄙夷的目光，脸上火辣辣的，精心维持的形象濒临破碎。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最清楚。”苏晚晴向前一步，逼近林薇薇，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林薇薇，收起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打听苏家？你还不够格。告诉顾辰，想玩，我奉陪到底。但下次，就不会只是在走廊上说几句狠话那么简单了。”
她说完，不再看林薇薇那张因愤怒和羞耻而扭曲的脸，对着周蕊礼貌地点了点头，转身优雅地离开，走向不远处正在向她招手的世交叔伯。
林薇薇站在原地，浑身发抖，感受着周围那些毫不掩饰的指点和议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苏晚晴！她竟然敢！竟然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此羞辱她！
周蕊看着她难看的脸色，也大致明白了些什么，眼神冷淡了几分，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臂：“薇薇，我突然有点不舒服，先失陪了。”说完，也转身离开了。
林薇薇被独自留在原地，如同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小丑。巨大的屈辱和怨恨如同毒液般在她心中蔓延。她死死盯着苏晚晴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苏晚晴，这是你逼我的！
她快步走到洗手间，锁上门，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喂？是我……你上次说的，那个能弄到‘更劲爆’消息的私家侦探，联系方式给我……对，多少钱都可以！我要苏家所有的黑料，尤其是苏晚晴她父母的！我就不信，他们苏家真那么干净！”
挂断电话，林薇薇看着镜中自己狰狞扭曲的脸，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重新补上精致的妆容。
苏晚晴，你以为你赢了吗？等着吧，我会找到你的死穴，把你，把整个苏家，都踩在脚下！
画廊的喧嚣被隔绝在门外，洗手间里，只剩下冰冷的恨意，在无声地发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