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璃霜背着燕七鹰在沙漠里走了两天一夜。
滚烫的沙子裹着热风往裤脚钻,她的脚步早磨得发虚,后背也被压得又酸又麻,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
温砚棠跟在旁边,看着她嘴唇裂得渗血,急得直跺脚:“洛姑娘!我替你背半程,你好歹歇口气喝口水!”
洛璃霜没回头,只使劲摇头,双手又把燕七鹰的大腿往上托了托,确保人不会往下滑,声音哑得快听不清:“不行……得我亲自背,这样我才放心。”
她咬着牙,深一脚浅一脚地接着往前挪,眼里只盯着前方起伏的沙丘,心里就一个念头——赶紧走出这片破沙漠,到天山。
洛璃霜又硬撑着走了几步,腿早软得像没了骨头,每一步都在打晃。
脚下突然一软,她重重摔在沙丘上——这沙丘本就陡得吓人,顶端到下面足有好几丈高。
背上的燕七鹰一下子滚了出去,顺着陡坡往下滑。她心猛地揪紧,爬起来就往坡下冲,嘴里撕心裂肺喊着“燕大哥!燕大哥!”
可松散的沙子根本站不稳,没跑几步就脚下一绊,整个人也跟着滚了下去,身上被石子硌得生疼,喊声却没断,混着风声飘得老远。
温砚棠看得心都揪紧了,也赶紧往坡下跑,一边跑一边喊她小心,可风声早盖过了他的声音。
洛璃霜滚到坡底时,浑身都被沙子磨破了,却顾不上疼,爬起来就往燕七鹰的方向扑。
她跪到燕七鹰身边,手抖着去探他的鼻息,眼泪又掉下来:“燕大哥,你别有事……”
燕七鹰眼皮动了动,却没睁开。温砚棠也追了过来,喘着气说:“先别慌,看看他伤哪儿了,咱们得赶紧找水。”
洛璃霜抬头往四周望,满眼都是黄澄澄的沙子,连一点绿意都没有。她声音发颤,带着哭腔喃喃:“到处都是沙漠,哪来的水啊……这可怎么办?”
温砚棠想了想,眼睛忽然亮了点:“我记得阿月说过,这沙漠里有绿洲!就是不知道咱们离得远不远。”
洛璃霜眼神动了动,又很快沉下去,盯着燕七鹰干裂的嘴唇,伸手就要咬自己的手。
温砚棠赶紧拦住她:“这样不行!你身体本就虚,再用血喂他,你也撑不住。燕兄要是醒了知道,肯定会恼怒的!”
洛璃霜的手顿住,喉结动了动,声音发哑:“可他不能再等了……”
温砚棠看她急得不行,叹口气说:“要不这样,你在这儿守着燕兄歇会儿,我去附近找找,看看能不能碰到绿洲——找到绿洲,就有水源了。”
洛璃霜点点头,看着温砚棠的身影走远。她低头盯着燕七鹰干裂的嘴唇,咬了咬牙,把自己的手咬破,凑到他嘴边,想让他多喝些血撑一撑。
刚滴下两滴,燕七鹰的眼皮轻轻动了一下,可洛璃霜没停手,仍小心翼翼地把血往他嘴里送,眼里满是慌急:“燕大哥,你再撑撑……”
片刻之后,洛璃霜眼前一黑,没撑住,直直晕倒在燕七鹰身边。
等温砚棠回来时,沙丘下空无一人,只剩被风吹散的沙痕。他心里一慌,连声喊:“洛姑娘!洛姑娘!燕兄!你们在哪儿?”喊声在沙漠里飘着,却没有人回应。
洛璃霜醒来时,躺在铺着彩纹绒毯的软榻上。屋顶雕着缠枝花纹,挂着鎏金铜灯,墙壁嵌着彩色琉璃片,映得屋子亮堂堂的,满是她没见过的西域样子。
她攥紧衣角,望着周围陌生的摆设,一句话也不敢说。手心里沁出细汗,心里满是慌意,连动都不敢随便动一下,只悄悄打量着屋子。
忽然,挂着彩穗的木框门被轻轻推开,走进两个西域婢女。她们梳着双环髻,缀着细碎银饰,身穿窄袖绿绸裙,手里各端着木盘——一个盘里是陶碗盛的水,一个盘里是几块黄澄澄的糕点。
洛璃霜赶紧坐起来,小声问:“这里是哪里?是天堂吗?”两个婢女对视一眼,眼里带着疑惑,显然没听懂她的话,只把木盘轻轻放在榻边的矮桌上。
洛璃霜眼睛直打转,心里慌慌地想:要是这里是天堂,燕大哥的魂魄会不会也在?他在哪儿?越想越急,她撑着软榻就要起身去找。
两个婢女见状,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拦住她,嘴里不停说着什么,那些西域话弯弯曲曲的,洛璃霜一个字也没听懂。
她急得声音发颤,用力摆着手:“你们让开!我要找燕大哥!”可婢女们还是没听懂,仍牢牢挡在前面。洛璃霜眼圈泛红,忍不住喃喃:“我听不懂……听不懂天堂的话啊……”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子声:“姑娘大可放心,这里不是天堂,亦不是地狱,这里是乌月达里国。”
洛璃霜猛地顿住动作,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乌月达里国?她从未听过这个名字,心里又惊又疑,忍不住朝门口望去。
很快,一个穿浅紫纱裙、发间缀着珍珠的女子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个绣着缠枝纹的帕子,神色温和地看着她。
两个婢女见了来的女子,立刻屈膝行礼,嘴里用西域话恭敬地说:“参见公主。”
女子轻轻点头,用西域话轻声说了两句,像是让她们先退下。婢女们应了声,端起榻边的木盘,轻步退出屋子,还顺手把木门轻轻合上。
女子转过身,目光落在洛璃霜身上,温和地开口:“姑娘看着不像是西域人,应该是来自中原的吧?”
洛璃霜连忙点头,心里的急意又涌了上来,忙问道:“是!我是从中原来的,多谢姑娘救我!跟我一起的还有两名男子,您救我的时候,有没有见到他们?”
女子闻言,缓缓说道:“前日我经过沙漠,看见你和一名身穿玄衣劲装的男子晕倒在沙地上,便让人把你们带了回来。至于你说的另外一名男子,我却不曾见过。”
洛璃霜一听只救回燕七鹰,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往前挪了挪急着问:“那、那名玄衣男子现在在哪?姑娘,可否告知我?他内伤本就严重,我实在放心不下。”
女子见她急得眼圈发红,温声解释:“他就在你隔壁房间休养,只是内伤太重,大夫刚为他施了针,此刻正在外面熬药,怕惊扰到他,暂时还不能靠近。”
洛璃霜攥着裙摆的手微微发颤,声音也带了点哑:“我知道他伤得重……那我就站在门外,不进去,就听听动静,行不行?”
女子轻轻摇头,又补了句:“再等等,药熬好送进去后,我就带你去,那时让你看一眼,总比现在慌着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