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传送的颠簸与撕裂感远超以往任何一次。
这不是有序的、由魂力构建的稳定通道,而是在世界碎片彻底崩灭的瞬间,强行撬动混乱法则进行的亡命跳跃。无尽的黑暗与扭曲的光影在四周疯狂闪烁,狂暴的空间乱流如同无形的刀刃,不断切割着皇极星域所化的暗金流光护罩,发出令人心悸的“嗤嗤”声。
张河死死支撑着领域,精神力高度集中,引导着这股混乱的推力。他能感觉到人皇幡在剧烈震颤,作为空间折跃的核心锚点,它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慕宁雪紧抿着唇,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坚定,默默将残余的光明魂力注入护罩,助其稳定。影皇则身影模糊,仿佛要融入阴影,最大限度地减少自身存在对空间结构的干扰。
最痛苦的是寂灭魔龙,他庞大的龙躯在空间乱流中本就是巨大的靶子,加之身上那被“影瞳之主”意志洞穿的伤口不断逸散出丝丝黑气,与混乱的空间能量交织,带来持续的侵蚀与剧痛。但他只是发出一声声压抑的低吼,龙目赤红,拼尽全力驾驭着方向,朝着那丝微弱的外界气息冲去。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
“轰!”
前方猛地一亮,一股带着咸腥气息的潮湿空气涌入鼻腔,同时而来的还有巨大的失重感!
他们冲出了空间通道,但出现的位置却是在高空!
下方,是那片熟悉的、被灰白色迷雾笼罩的无尽海域——他们终于回到了海外迷雾区!
“吼!”寂灭魔龙奋力展开残破的肉翼,试图稳住下坠的势头,但伤势过重,力量不济,庞大的龙躯依旧如同陨石般朝着海面砸落。
“稳住!”张河低喝一声,皇极星域全力展开,星辰之力化作无形的托举,减缓下坠速度。慕宁雪也同时出手,一道柔和的圣光包裹住魔龙。
最终,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海面被砸起滔天巨浪,寂灭魔龙带着背上的三人,重重地落在了冰冷的海水之中,溅起的水花高达数十米。
……
片刻后,一块较大的浮冰上(由慕宁雪的魂力暂时冻结海水形成)。
张河半跪在地,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混着海水从额角滑落。强行进行空间折跃,加上之前神格反噬的余波,让他的魂力和精神力都几乎透支。他迅速内视,确认丹田处的生命源种依旧安静,那丝潜伏在左眼瞳孔深处的黑暗痕迹也没有异动,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慕宁雪的情况稍好,但魂力消耗也极大,她站在张河身旁,警惕地环顾着四周被迷雾笼罩的海域,光明圣剑握在手中,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影皇则如同真正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浮冰边缘的阴影中,负责警戒。
状态最糟糕的是寂灭魔龙。他趴在浮冰上,庞大的身躯几乎将浮冰占满。左腹处那个被黑暗意志洞穿的伤口依旧狰狞,边缘的血肉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灰败色,丝丝缕缕的黑气如同活物般缠绕、蠕动,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生命源种的治愈力量似乎只能勉强遏制其扩散,无法根除。魔龙的气息萎靡,原本燃烧着暗红火焰的龙目也黯淡了许多,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痛苦。
“寂灭,你的伤……”张河眉头紧锁,走到魔龙巨大的头颅旁。他能感受到那股黑暗能量的难缠与霸道,其中蕴含着“影瞳之主”的一丝毁灭意志,远非寻常黑暗属性所能比拟。
“还……死不了……”寂灭魔龙的声音沙哑而虚弱,但龙族的高傲让他不肯示弱,“那股力量……很麻烦……需要时间……慢慢磨灭。”
张河伸出手,尝试调动体内残余的皇道权柄与生命源种的气息,渡入魔龙的伤口。金色的皇道之气与碧绿的生命气息交织,与那灰黑色的毁灭能量接触,立刻发出“滋滋”的腐蚀声,些许黑气被净化,但更多的依旧盘踞在伤口深处,顽固不化。
“不行,侵蚀太深,而且位阶太高。”张河收回手,脸色凝重,“我的力量不足以快速驱散它。必须尽快返回星辰岛屿,借助泪珠部落的海神之力,或许能找到办法。”
慕宁雪也走了过来,看着魔龙的伤势,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忧色:“此地不宜久留。空间裂隙崩毁闹出的动静太大,很可能引来其他存在。我们必须尽快确定方位,与圣子他们汇合,然后离开。”
就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远处迷雾之中,陡然传来了数道强横的气息,正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逼近!
“戒备!”影皇的声音从阴影中冷冷传来。
张河和慕宁雪瞬间进入战斗状态,虽然状态不佳,但气势依旧凌厉。
然而,当那几道身影冲破迷雾,出现在他们视野中时,紧绷的气氛略微一缓。
为首之人,金发飞扬,身姿挺拔,周身散发着纯净而强大的天使魂力,正是武魂殿圣子千重明。他身后的几名“审判之剑”小队成员,虽然个个带伤,气息有些紊乱,但眼神依旧锐利,显然之前的正面强攻也经历了一番苦战。
千重明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浮冰上的寂灭魔龙那恐怖的伤口上,瞳孔微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随即看向虽然狼狈但气息已然稳固、甚至隐隐更显深邃内敛的张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与惊叹。
“张兄,慕姑娘,看来你们成功了。”千重明的声音依旧平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张河直起身,迎上千重明的目光,点了点头:“幸不辱命,毁灭魔核已毁,空间裂隙亦已崩塌。圣子殿下那边……”
“损失了两人,余者皆伤。”千重明言简意赅,语气中并无太多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但那份隐忍的沉重,在场众人都能感受到。他目光扫过寂灭魔龙的伤口,以及张河左眼中那丝极淡却无法忽视的黑暗痕迹,沉声道:“看来,你们在里面遭遇的,比预想中更加可怕。那股残留的黑暗意志……令人心悸。”
他顿了顿,直接切入关键:“暗影殿堂的仪式,当真引动了某种……不可言说的存在?”
张河与慕宁雪对视一眼,都没有立刻回答。关于“影瞳之主”和世界树的信息太过骇人听闻,牵扯太大,是否此刻全盘托出,需要权衡。
张河沉吟片刻,选择了一个相对模糊但足够警示的回答:“仪式核心虽毁,但确实惊动了一个远超我们理解范畴的古老意志。暗影殿堂,或许只是棋子。真正的危机,并未随着空间裂隙的崩塌而结束。”
千重明金色的眼眸中精光一闪,他听出了张河的未尽之语,但也明白有些秘密不是此刻能够深究的。他点了点头,不再追问,转而道:“当务之急,是尽快离开这片海域。我麾下尚有战力,可护送你们一程。张兄,你们的据点何在?”
“星辰岛屿。”张河没有隐瞒,此刻确实需要借助千重明的力量确保归途安全,“有劳圣子殿下。”
“分内之事。”千重明抬手,示意一名审判之剑队员上前,准备协助处理寂灭魔龙的伤势,至少进行一些基础的稳定和封印,防止黑暗侵蚀恶化。
然而,就在众人刚刚稍松一口气,准备动身之际。
“嗡——”
一股奇异的空间波动,毫无征兆地自远方传来,并非针对他们,却如同涟漪般扫过整片迷雾海域。
紧接着,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远方的海面与天空交界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扭曲!原本灰白色的迷雾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动,开始疯狂旋转,形成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漩涡。更令人心悸的是,在一些漩涡中心,隐约有不同景象的碎片一闪而过——有的是炽热的沙漠,有的是茂密的丛林,有的甚至是破碎的宫殿一角!
“这是……空间乱流?不对,是更大范围的空间不稳定!”慕宁雪失声道。
张河脸色骤变,他感应得更加清晰。这片海域的空间结构,因为之前空间裂隙的彻底崩灭,似乎产生了连锁反应,变得极其脆弱和混乱!
“归墟异变……加剧了。”他喃喃低语,想起了世界树关于“影瞳之主”不过一缕逸散之念的警告。本体的苏醒,显然正在更深层次地影响着这片天地的法则。
“不好!空间乱流可能会形成临时通道,也可能将未知区域的危险带来此地!我们必须立刻离开!”千重明当机立断,金色魂力爆发,六翼天使虚影在身后浮现,圣洁的光芒试图驱散周围变得狂乱的迷雾,稳定一方空间。
“寂灭,还能飞吗?”张河急切问道。
寂灭魔龙低吼一声,挣扎着想要起身,但伤口处的黑暗能量受到空间混乱的刺激,猛然躁动起来,让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再次重重趴下。
“他伤势太重,强行飞行可能会被空间乱流撕裂!”慕宁雪快速判断。
前有未知的空间异变,后有强敌(暗影殿堂残党或其他被引来的存在)可能追踪,团队核心战力寂灭魔龙又暂时失去飞行能力……
刚刚脱离绝境的他们,似乎又陷入了新的、更加诡异莫测的危机之中。
张河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混乱的海域、重伤的伙伴以及神色凝重的盟友,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
“走海路!影,前方探路,规避空间异常点!圣子殿下,麻烦你与我一同护住寂灭,我们强行闯出去!”
归途,注定不会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