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无涯瞳孔一缩,那道身影已没入密林深处,再追已来不及。他刚要抬脚,谷中残敌却猛然爆发出一阵嘶吼,数十名异族战士从尸堆后跃起,挥刀扑向最近的镖师。
是乌尔汗在吹号角。
那声音低沉短促,像是用喉咙里挤出来的,可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铁锈般的杀意。原本跪地受缚的敌兵纷纷暴起,有人抓起断矛,有人踩着同伴尸体攀上岩壁,竟在瞬息间形成反扑之势。
陈无涯眼神一冷,不再犹豫,纵身跃下高岩。他借着滚石未停的余势,一脚踏碎一名正欲起身的敌兵肩胛,顺势俯身前冲,双掌贴地猛推。
本该直行的劲力被他强行扭转向下,真气自手太阴肺经倒灌入足少阳胆经,再由腰椎逆旋而出。地面轰然塌陷半尺,一具叠压的尸堆应声崩塌,砸翻三名正在架梯的敌兵。
“错劲——裂地!”
他低喝一声,右臂仍有些发麻,但左手已稳稳撑住一块断石,借力腾身,掠向南坡方向。那边弓手阵列已有动摇,韩老七正与两名敌将缠斗,防线眼看就要撕开。
乌尔汗果然没死心。
这位副将左肩还插着箭矢,血浸透半边银甲,可他不仅没倒,反而越战越狠。他夺过一把弯刀,刀背抵在自己脖颈上,竟是以皮肉压住血脉,减缓失血速度。这一招看得陈无涯心头一紧——这不是寻常悍勇,是拿命换时间的疯法。
赵天鹰已迎了上去。
方天戟横扫而出,带起一片尘浪。乌尔汗不避不让,举刀硬接。“铛”地一声巨响,火星四溅,两人皆退三步,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兵器滴落。
第三招对拼时,乌尔汗突然矮身突进,刀锋划出诡异弧线,竟绕开戟杆直取咽喉。赵天鹰仓促后仰,披风被削去一角,险之又险避开致命一击。
陈无涯看得清楚:此人刀法毫无章法,每一招都是破绽,可偏偏每一式都在逼人先手。你若守,他便以伤换攻;你若攻,他又故意露空,诱你深入再反咬一口。这是把性命当赌注的打法。
不能再让他牵着节奏走。
陈无涯悄然绕至侧翼,故意放慢脚步,让靴底摩擦碎石发出声响。乌尔汗果然察觉,猛地转身,一刀劈来。
劲风扑面,陈无涯却不动如山,直到刀锋距额前三寸,才猛然侧身跌倒。这一摔看似狼狈,实则早已算准角度。他左腿贴地滑出,右足蓄力旋踢,将“乱风腿”与“倒涌劲”合于一体。
脚尖触敌腕部刹那,体内真气骤然逆转。系统提示在脑海中炸响:“错误解析‘奇经八脉’运行顺序,强行打通阴跷、阳维交汇点,生成新路径——螺旋绞流。”
那一脚本该是直线踢击,此刻却如藤蔓缠绕般扭曲而上,精准扣住乌尔汗持刀手腕。只听“咔”一声脆响,腕骨脱臼,弯刀脱手飞出,在空中翻转数圈,插入泥土。
乌尔汗闷哼一声,脸上却没有痛色,反倒咧嘴笑了。他甩开右手,左手竟从后腰抽出一柄短匕,反手就往自己大腿扎下。
陈无涯瞳孔一缩。
那一刀不是自残,而是刺激穴道。鲜血喷溅瞬间,乌尔汗整个人气势暴涨,肌肉绷紧如铁,连呼吸都变得粗重有力。他竟以痛感激发潜能,强行续战!
“疯子!”李冲怒吼一声,率队扑上。可剩余敌兵见主将未倒,也纷纷红了眼,有人抱着镖师滚下山坡,有人咬断对方咽喉同归于尽,场面彻底失控。
陈无涯翻身跃上一块巨石,环视四周。己方虽占优势,但阵型已被冲散,弓手无法自由射击,盾阵尚未合拢,一旦让敌人重新集结,胜负难料。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系统,调取‘逆脉九转’图谱,我要拆解三式剑意。”
意识沉入识海,三幅残卷浮现眼前——青锋十三式的“流云斩”、天罡戟法中的“断岳式”、还有魔教血魔刀的“噬心诀”。这三招本属不同门派,运行路线截然相反,正常人绝不敢混修。
但他不是正常人。
错练通神的本质,就是把不可能变成可能。
他故意摆出错误起手式,将青锋剑意导入丹田,再以天罡戟法的刚猛路线强行牵引,最后用血魔刀的逆吸之法反补真气。三股劲力在他体内冲撞,经脉胀痛欲裂,可就在即将崩溃的瞬间,一股奇异的平衡感油然而生。
错,成了对。
他睁开眼,双掌齐出。
掌风不再是直线推进,而是如漩涡般旋转扩散,卷起沙石尘土,形成一道不断扩大的冲击波。十余名正欲冲锋的敌兵被掀翻在地,如同被无形巨手拍中胸口,当场吐血不止。
“错劲·乱流轰!”
这一击耗尽他大半真气,双腿微微发颤,可战场局势已然扭转。残存敌兵终于露出惧意,有人扔下武器,有人跪地抱头,再无人敢上前。
赵天鹰拄戟立于场中,喘着粗气,看了眼被押跪在地的乌尔汗,又望向高石上的陈无涯。后者站在风中,粗布衣染满血污,左颊酒窝若隐若现,像笑,又不像笑。
“你这路子……”赵天鹰摇头,“谁教你的?”
陈无涯没答,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指尖轻轻抚过掌心一道浅痕。那是错劲反噬留下的印记,此刻正微微发烫。
他知道,刚才那一招虽强,却仍未触及错练通神的真正极限。而那道携卷轴离去的身影,或许正是解开更多谜题的关键。
“清点俘虏。”他低声说,“一个都不能少。”
话音未落,远处密林边缘,一片枯叶忽然无风自动,轻轻翻转落地。
陈无涯的目光钉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