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市,悦来客栈。
这里本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豪华客栈,平日里车水马龙,宾客盈门。
但此刻,却是一片狼藉血流成河。
客栈的大堂里桌椅翻倒一地,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具穿着神侯府捕快服和东厂番子服的尸体。
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刺鼻的脂粉香气,在空气中弥漫,让人闻之欲呕。
“诸葛正我!你他妈的是疯了吗?!”
一个面白无须、兰花指上戴着一个硕大玉扳指的太监,正被十几个神侯府的先天高手团团围住。
他一边狼狈地抵挡着周围那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一边对着站在战圈之外那个负手而立、面沉如水的青衫文士尖声叫道。
他,是东厂的四大档头之一,人称“千面狐”的李档头。
一身先天中期的修为,再加上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和诡异莫测的《葵花点穴手》,在整个京城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
但此刻他却是双拳难敌四手,被铁手带领着一众神侯府高手给死死地压制住了,身上已经添了好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疯了?”
诸葛正我看着他那狼狈的样子,冷笑一声,
“本侯倒是觉得,疯了的人是你们东厂!劫天牢,杀重犯,栽赃嫁祸!
现在竟然还敢在本侯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私藏朝廷钦犯!曹正淳就是这么教你们为陛下办事的吗?!”
“放你娘的狗屁!”
李档头闻言气得是破口大骂!
“天牢的事跟我们东厂没有半点关系!那分明是那个小魔头干的好事!你们神侯府抓不住人,就想把屎盆子往我们东厂的头上扣?!
我告诉你们,门都没有!”
“哼,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铁手怒吼一声,一双铁拳带着开山裂石之威,狠狠地朝着李档头轰了过去!
“今天老子就先宰了你这个狗阉贼!再去拧下曹正淳的脑袋!为我死去的兄弟报仇!”
“砰!”
李档头仓促之下,只能双臂交叉硬接了这一拳!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他的双臂竟然被铁手这含怒一击给硬生生地打断了!
“噗!”
他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像个破麻袋一样倒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客栈的墙壁上。
“拿下!”
铁手大手一挥。
立刻就有两个神侯府的捕快如狼似虎地冲了上去,用特制的玄铁锁链将已经奄奄一息的李档头给捆了个结结实实。
“诸葛正我!你不得好死!”
李档头被死死地按在地上,依旧不甘地嘶吼着,
“我们督主是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
李档头的嘶吼声在残破的客栈大堂里回荡,声音里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是吗?”
诸葛正我看着被死死按在地上,如同疯狗一般挣扎的李档头,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
“本侯也很想看看,曹正淳那个阉人到底要怎么不放过本侯。”
他声音平淡,但其中蕴含的杀意却让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
“把他带下去。”
诸葛正我摆了摆手,对着铁手吩咐道,
“严加看管,本侯要亲自审问。”
“是!侯爷!”
铁手应了一声,提起被玄铁锁链捆住的李档头,就像是提着一只小鸡。
“诸葛正我!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们督主定会将你神侯府上下三百口全都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李档头还在疯狂地叫骂着。
铁手听得心烦,直接一拳砸在他的后脑勺上。
“砰!”
李档头脑袋一歪,瞬间就昏死了过去。
“聒噪。”
铁手不屑地啐了一口,拖着他就准备离开。
整个悦来客栈再次恢复了平静。
神侯府的捕快们开始有条不紊地清理着现场的尸体,处理着战斗的痕迹。
诸葛正我负手而立,看着满地的狼藉,眉头却始终紧紧地皱着。
事情太顺利了,顺利得有些反常。
从他得到消息带人赶到这里,再到与东厂的人马发生冲突,最后将李档头这个东厂的重要头目一举擒获。
整个过程虽然也折损了几个手下,但总体来说顺利得就像是有人提前写好了剧本一样。
特别是东厂的反应。
李档头虽然是先天中期,但在他神侯府这堪称豪华的阵容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
东厂为什么会派他来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
而且东厂的后续支援也迟迟没有赶到,这不像是曹正淳那个老狐狸一贯的行事风格。
事出反常,必有妖!
诸葛正我那如同古井一般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警惕和思索的光芒。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在黑暗中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
悦来客栈对面,一座毫不起眼的茶楼二楼的雅间里。
一个身穿黑衣、脸上戴着一张狰狞恶鬼面具的少年正悠闲地坐在窗边品着茶,桌上还摆着几碟精致的点心。
他看着下面那如同演出蹩脚戏剧般的闹剧,嘴角的弧度越咧越大。
“有意思,真他妈有意思。”
谢观在心里乐开了花。
他拿起一块桂花糕扔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味道还不错。
“诸葛正我这个老东西,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被人当枪使了还不自知。”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在悦来客栈的周围除了神侯府和东厂的人马之外,还隐藏着至少三股同样强大而隐晦的气息。
其中一股阴冷而又充满了勃勃野心,不用想也知道是护龙山庄朱无视那个老狐狸的人。
另外两股则充满了血腥和杀戮的意味,应该是某些闻着味儿赶过来的江湖上的牛鬼蛇神。
这些人就像是一群隐藏在草丛里的鬣狗,都在等待,等待着神侯府和东厂这两头雄狮斗得两败俱伤,然后他们好冲上来分一杯羹。
“可惜啊……”
谢观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个无比怜悯的表情,
“你们都搞错了。今天这场大戏真正的主角,可不是诸葛正我,也不是曹正淳,而是我啊。”
他才是那个真正躲在幕后的猎人!
而下面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全都是他今晚的猎物!
他之所以让钱通放出神侯府和东厂要在悦来客栈火拼的假消息,为的就是把京城里所有对他感兴趣的鱼,全都钓到这里来!
然后一网打尽!
“老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谢观在脑海里淡淡地问道。
“准备好了,准备好了。”
烛龙的声音带着一丝有气无力的敷衍,
“我说小子,你这次又想干什么?你才刚刚恢复了一点元气,又要去作死了?”
它现在是真的怕了这个疯子了。
这家伙每一次出手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次都把自己往死里整。
它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他这么折腾了。
“作死?”
谢观笑了,
“不,我这是在请他们吃大餐。”
他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自己那已经彻底痊愈的筋骨,感受着体内那如同长江大河一般奔腾不息的半步宗师的澎湃力量,他的眼中闪烁着骇人的饥渴的光芒!
“是时候让这些自以为是的猎人们,尝一尝当猎物的滋味了。”
他走到雅间的角落,将那件早就准备好的东厂番子的衣服换了上去,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了那个装着“化形水”的瓷瓶,在自己的脸上随意地抹了几下。
镜子里那张清秀俊朗的脸,瞬间就变成了一张平平无奇、扔在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大众脸。
做完这一切,他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推开窗户,看着下面那已经开始押送着李档头准备收队的神侯府众人,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如同死神一般的弧度。
“游戏,开始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身影就如同一片没有重量的树叶,悄无声息地从二楼的窗口飘了下去。
融入了那漆黑的、充满了杀机和血腥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