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溪的水声在谷外隐隐回响,李仲却刻意放慢了脚步。方才毁掉副阵眼时,祭坛震颤的余波似乎惊动了山谷深处的什么,玄冰龙一直用尾巴勾着他的手腕,龙鳞上的金光忽明忽暗,像是在预警某种潜伏的危险。他索性绕开瘴气残留的谷底,沿着东侧的岩壁前行——这里的岩石经过长年风吹日晒,相对干燥,藤蔓也稀疏些,便于观察四周。
岩壁的石头泛着青黑色,触手却不似寻常岩石那般冰凉。李仲的指尖划过一道石缝时,突然感到一丝微弱的温热,像是触摸着晒过太阳的铁块,热度虽淡,却带着股执拗的韧劲,与周围的阴冷气息格格不入。他心中一动,反手抽出玄冰龙血剑,用剑鞘拨开岩壁上纠缠的老藤。
藤蔓下的岩石表面坑坑洼洼,覆盖着层灰绿色的苔藓,苔藓缝隙中隐约露出几道刻痕。那不是自然风化形成的裂纹,边缘太过规整,像是用某种坚硬的器物一点点凿刻出来的。最上方的一道刻痕呈弧形,弧度流畅,收尾处还带着个细小的勾,分明是人为雕琢的痕迹。
“小青,借点龙气。”李仲对着肩头的玄冰龙低声道。小家伙立刻会意,张口喷出一缕冰雾,雾气落在岩壁上,苔藓瞬间被冻结,用剑鞘轻轻一刮便簌簌脱落,露出下面更多的刻痕。这些刻痕纵横交错,粗看杂乱无章,仔细分辨却能发现规律——它们组成了几排模糊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象形文字,只是岁月侵蚀让许多笔画都已磨平。
他从怀中摸出匕首——这是昨夜在腐骨兽巢穴附近捡到的巡山卫遗物,刃口虽有缺损,用来刮凿石屑却正好。匕首贴着岩壁轻轻游走,剥落的石屑簌簌落下,在脚边堆起一小堆。随着表层岩石被刮去,更多的刻痕显露出来:有类似太阳的圆形图案,有像河流的波浪线条,还有个反复出现的符号,像是三枚叠在一起的叶片,与药圣谷丹方上的灵草图腾隐隐呼应。
“是上古修士的记事刻痕。”李仲的心跳渐渐加快。秦老曾说过,落星山脉在成为煞灵之地前,曾是上古灵植园的遗址,只是后来因邪修作乱才荒废。这些刻痕若真是那时留下的,或许能解开净世莲的秘密。
他正想继续刮凿,匕首突然“当”地一声撞上硬物。不同于岩石的脆响,这声音沉闷而厚重,像是触碰到了某种金属。李仲心中一动,加大力度将周围的石屑清开,发现刻痕下方竟嵌着一块巴掌大的青铜片,边缘与岩石严丝合缝,若非刻意刮凿,根本看不出异常。
青铜片上布满了铜绿,却掩盖不住表面的纹路——那是与药圣谷令牌相同的火焰纹,只是更繁复古老,纹路间隙还刻着细密的星图,与夜空中的星辰排列隐隐对应。他用灵力试探着注入青铜片,铜绿瞬间褪去大半,露出下面光洁的铜面,铜面上的火焰纹竟泛起淡淡的红光,与他腰间的令牌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嗡——”
令牌从怀中飞出,悬浮在青铜片前方,背面的“零七”刻痕与铜片上的星图精准对应,组成了一幅完整的星象图。岩壁突然剧烈震颤起来,李仲脚下的地面开始下陷,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石阶,石阶两侧的岩壁上,更多的象形文字在红光中亮起,如同活过来一般。
玄冰龙对着石阶深处发出低低的嘶吼,龙瞳中闪过警惕。李仲握紧玄冰龙血剑,小心翼翼地踏上第一级石阶。石阶是用与岩壁相同的青黑石砌成,表面却异常光滑,像是被无数人踩踏过,缝隙中渗出的不是寒气,而是与青铜片同源的温热,顺着脚底缓缓涌入体内,让他因之前恶战而疲惫的灵脉舒服地舒展起来。
石阶两侧的象形文字在红光中流转,渐渐组合成连贯的画面:一群身披羽衣的修士在山谷中种植灵草,中央的祭坛上供奉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莲花周围环绕着七颗星辰——正是青铜片星图的模样。画面的最后,是一场滔天大火,灵植园化为灰烬,那朵莲花沉入地底,留下七个修士的身影,他们将手按在岩壁上,像是在布下某种封印。
“净世莲是被封印在地下了!”李仲恍然大悟,“这七处刻痕,就是解开封印的钥匙,父亲的令牌是第七把,而这青铜片...”他看向悬浮的令牌与铜片,两者的光芒渐渐融合,“是开启星图的引子!”
石阶尽头是一间不大的石室,石室中央矗立着一块半人高的石碑,碑上刻着与外面相同的象形文字,最顶端却用朱砂画着一个熟悉的符号——正是药圣谷的丹炉印记。石碑前的石台上,摆放着七个凹槽,形状与青铜片完全吻合,显然是用来放置钥匙的。
“原来如此。”李仲将青铜片嵌入最左侧的凹槽,铜片与石碑接触的瞬间,整个石室突然亮起金光,石碑上的文字开始重组,化作一行行清晰的古篆:“净世莲生于星陨之地,吸七宿灵气而成,花开则煞灵散,花谢则万灵枯。凡欲取之者,需以七脉精血为引,解七星封印,方得见真容。”
“七脉精血...”他摸了摸腰间的令牌,父亲的笔记中曾提到,药圣谷的先祖来自七个不同的灵脉家族,难道这七把钥匙,正对应着七脉的传承信物?
石室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头顶落下簌簌的石屑。李仲抬头一看,只见石室西侧的岩壁正在缓缓移动,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处弥漫着浓郁的煞灵气息,比之前遇到的任何地方都要浓烈,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低沉的咆哮,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是煞灵王!”他瞬间想起秦老的告诫,“封印被触动,惊动了守护净世莲的煞灵王!”
玄冰龙血剑在手中发出嗡鸣,剑脊的龙纹爆发出冰蓝色的光芒,与石室的金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坚固的光幕,暂时挡住了洞口溢出的煞灵。李仲知道不能久留,七星封印只解开了一处,根本无法取出净世莲,此刻与煞灵王硬拼无异于自寻死路。
他迅速将青铜片从凹槽中取出,石室的金光顿时黯淡下去,西侧的岩壁重新合拢,将煞灵的咆哮隔绝在外。整个过程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却让李仲的后背被冷汗浸透——刚才若慢上一步,恐怕就会被煞灵王堵在石室中。
回到岩壁前,令牌与青铜片的共鸣已经平息,石阶也重新被岩石覆盖,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唯有被刮开的岩壁上,那些象形文字还残留着淡淡的红光,证明这里确实藏着净世莲的秘密。
李仲将青铜片小心收好,与父亲的地图放在一起。他知道,想要解开七星封印,必须找到另外六把钥匙,而这些钥匙多半散落在万煞渊的各个角落,甚至可能在万煞城的掌控之中。这意味着他接下来的路,不仅要面对妖兽与煞灵,还要与赵厉的势力正面交锋。
玄冰龙突然对着山谷深处发出一声嘶鸣,龙瞳中闪过兴奋的光芒。李仲顺着它的目光望去,只见灵溪的方向隐约有金光闪烁,像是有什么宝物正在发光。他心中一动,秦老的地图上标注灵溪尽头有处“洗灵泉”,据说能净化修士体内的煞灵,难道那金光与洗灵泉有关?
“先去洗灵泉疗伤,顺便看看那金光是什么。”他握紧玄冰龙血剑,转身朝着灵溪的方向走去。岩壁上的刻痕在他身后渐渐隐去,只有那道被匕首刮开的痕迹还清晰可见,像是一只眼睛,默默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
阳光透过山谷的缝隙洒下,照在青黑色的岩壁上,反射出细碎的光点。李仲的脚步比之前更加坚定,解开了第一处封印的秘密,让他对找到净世莲、毁掉煞灵池充满了信心。无论前路有多少凶险,无论需要找到多少把钥匙,他都必须走下去——为了父亲,为了药圣谷的传承,更为了这片被煞灵折磨的土地。
灵溪的水声越来越近,带着清新的水汽,驱散了最后一丝瘴气残留。李仲知道,新的冒险即将开始,而这次,他不再是盲目地闯入,而是带着明确的目标,一步步揭开万煞渊最深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