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你这速度够快的啊。”
刘平寇笑着打趣了一句,然后对年轻人点点头“爱国啊…别站着,走,那边石墩上坐着说。”
他端着茶壶,就准备领着父子俩往老榆树下一处清静点的石墩走去。
刘平寇又开口说“爱国…有想法,敢闯荡,这是好事。你爸担心你也是对的,是怕你只看到吃肉,没看见挨打。”
他说得直白,李爱国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老刘,这马上中午了。”
老李说着话就拉住了刘平寇的胳膊,脸上笑容也特别真诚,他还朝不远处的街口努了努嘴“这儿人多嘴杂,孩子脸皮薄,走,咱们爷仨到那边国营饭店,找个僻静座儿,弄两个小菜,边吃边聊。我请你喝两盅,算是谢谢你教导我家这混小子。”
刘平寇脚步一顿,看了看头顶的日头,确实已近晌午,老榆树下不少人开始收拾家伙准备回家做饭了。
他看了看一脸诚恳的老李和旁边有些局促又带着期待的李爱国,略微一想,便笑着答应了“行,老李你都开口了,邻居这么多年我也不能驳你面子。不过说好了,就简单吃点,聊聊天,别整太复杂。”
刘平寇也没跟他客气,人家心诚要是一味的推脱,显得他有点太装了。
老李见刘平寇答应了,赶紧顺着说“放心,就家常菜,不搞那些虚的!”
此刻他脸上笑开了花,连忙对儿子说“爱国,快去国营那边占个安静的座儿,跟张师傅说,我请客,让他看着安排几个拿手的!”
“哎…好嘞!”
李爱国应了一声,转身就小跑着朝街口的饭店去了。
“这臭小子,一点都不稳重。”
老李笑骂一句,这才和刘平寇并肩朝饭店走去。
国营饭店是家老店,门脸不大,但收拾得干净,这会也不像以前了,服务和菜品都有改进。
这会儿正是饭点,大厅里已经坐了好几桌,人声嘈杂,李爱国已经在靠墙角的僻静处占好了座。
三人落座,服务员立刻过来,麻利的摆上茶杯碗筷。
老李显然是熟客,跟服务员低声交代了几句,就把菜安排好了“鱼清蒸”、“葱爆羊肉”、“拍黄瓜”、“酱牛肉”,外加一瓶红星二锅头。
“刘叔,您喝茶。”
李爱国给刘平寇倒上茶。
“行,爱国会来事儿。”
刘平寇笑着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目光落在李爱国身上。
环境变了,从公开的场合变成了半私密的饭桌,有些话也好说得更透,更详细了。
“爱国,你爸今天可又跟我念叨了,说你铁了心要做买卖。”
刘平寇放下茶杯,语气平和“说说看,具体是怎么个想法,别跟我说就想赚钱,这太笼统。你想从哪儿入手,心里有没有个大概的谱。”
刘平寇刚说到这,热气腾腾的菜肴很快上桌,老李给刘平寇和自己斟上酒,也给儿子倒了一杯。
老李端起酒杯“来,老刘,先走一个,感谢的话都在酒里了。”
“老李…客气了” 刘平寇举起杯,抿了一口。
放下酒杯,李爱国在父亲鼓励的目光下,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刘平寇“刘叔,不瞒您说,具体的……我也没完全想好。就是看我们厂子几个先停薪留职出去的,有倒腾服装的,有弄电子表的,好像都……都混得不错。我就在想,我年轻,有力气,也不怕吃苦,是不是也能试试。我爸说您见多识广,让我一定听听您的意见。”
李爱国话说得实在,没夸夸其谈。
刘平寇夹了一筷子清蒸鱼,他慢慢嚼着,思索着,想着接下来要怎么说,既不能打击年轻人的积极性,也不能把做生意说的太简单。
刘平寇咽下鱼肉,目光平静地看着李爱国“看到别人赚钱眼热,这很正常。但你问过没有,你那些出去的同事,他们为什么能赚到钱?是因为他们抓住了别人没留意的机会,又或者是他们有别人没有的门路?”
李爱国愣住了,这个问题他没细想过,也没问过。
刘平寇没等他回答,继续点拨“比如说倒腾服装。你知道现在广州那里拿货,什么款式好卖吗?知道从广州到咱们这儿运费是多少、还有以后压货的成本怎么算?工商、税务的门槛摸清了没有?还有,万一进了一批衣服,样式过时了或者质量有问题,砸手里了,你赔不赔得起?”
一连串具体又现实的问题抛出来,李爱国的额头微微见汗,刚才那点激情,被这些问题戳破灭了。
老李在一旁听着,也放下了筷子,认真听着。
刘平寇看他的样子,给他夹了块羊肉“别紧张,我不是吓唬你,这些问题,是每个想做生意的人都必须面对的。你能主动来找我聊,就比那些脑子一热就往前冲的强。”
他顿了顿接着往下说道“我的意思是,你得先把这些想在前头,掂量掂量自己。如果掂量完了,还是想干,那咱们再往下说,怎么干才能避开这些,或者摔倒了怎么在爬起来。”
李爱国听了之后,没有立刻回答,他静下心来开始琢磨。
刘平寇看他想的认真,一时半会也不会回话,就跟老李喝了起来“来老李…让你家小子先仔细想想,咱俩先喝着。”
老李端起酒杯,下了一口,放下杯子叹了一口气“老刘,不怕你笑话,这小子有想法,我这当爹的,按理说该支持,可这小子要是有你家孩子一半的本事,我早就全力支持了,我家这小子就是个愣头青。”
刘平寇理解性的拍了拍老李,又给他把酒满上“你的担心,我懂,当父母的,都这样,不过……”
他话锋一转“你也别太小看孩子,爱国能主动琢磨出路,肯来问,肯听,这就比那些闷头瞎撞的强,对了你家爱国到底在那个到位上班啊。”
“在今日晚报下面的印刷厂”老李又详细的说了一下李爱国的工作岗位。
刘平寇一听有了别的主意,对老李的儿子以后想做的生意,可以改一改了。
想好了后,刘平寇笑着举杯“来!老李,干了。”
清脆的碰杯声响起,两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