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昌元年,四月初。寿宁宫太妃薨逝的哀钟响彻紫禁城,白幡素缟瞬间覆盖了重重宫阙。整个后宫陷入一片忙乱的哀戚之中。按照惯例,内廷需向帝后及高位嫔妃进献极品老山参压惊安神。御药房后库当值的小太监昏睡一日后醒来,只觉头昏脑涨,全然不知昨夜发生何事,更不知一支价值千金的极品老山参已被注入了九头蛇的“血髓”之毒。
这支毒参,在无数道“严谨”的手续和哀伤的氛围中,被盛放在铺着明黄绸缎的锦盒里,送往了坤宁宫。
坤宁宫东暖阁内,柳青瑶一身素服,眉宇间带着哀戚与疲惫。王安亲自捧来锦盒:“娘娘,此乃御药房呈上的极品老山参,请娘娘节哀,保重凤体。”
柳青瑶微微颔首,示意宫女收下。然而,就在锦盒被打开的瞬间,一股极其细微、却让她瞬间头皮发麻的甜腥闷浊之气钻入鼻腔!这气味…与她在寿宁宫夹道、与永寿宫证物残留、与那夜噩梦中的气息一模一样!
“等等!” 柳青瑶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凌厉,“王安!这参…味道不对!”
王安一愣,作为宫中老人,他对药材气味极为敏感,立刻上前仔细嗅闻。初闻是浓郁参香,但细辨之下,果然有一丝极其隐晦、令人作呕的甜腥夹杂其中!绝非老山参该有之味!
“快!封存此参!任何人不得触碰!” 王安脸色剧变,厉声下令,“传御医院院判!不!传所有当值御医!立刻来坤宁宫!封锁御药房后库及所有经手人员!” 他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若皇后误服此参…后果不堪设想!张彝宪!寿宁宫!九头蛇的毒牙,竟已伸至御前!
朱常洛闻讯震怒!坤宁宫瞬间被最精锐的御前侍卫围成铁桶。御医们战战兢兢地反复检验那支毒参,最终在参须深处,用银针探出了那一点微乎其微却足以致命的暗绿色“血髓”!矛头,直指寿宁宫总管太监张彝宪!
北镇抚司诏狱最深处,阴森如九幽地府。张彝宪被剥去太监袍服,仅着单衣,锁在冰冷的铁椅上。他面色惨白如纸,浑身筛糠般颤抖,口中却兀自嘶喊:“冤枉!天大的冤枉!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奴婢!奴婢伺候太妃几十年,忠心耿耿…”
“忠心耿耿?” 骆养性的声音如同寒冰,从阴影中踱出。他手中托着那个从张彝宪值房佛龛暗格里搜出的、已经空了的黑色陶罐。“那这‘九头蛇涎’作何解释?这罐子上的‘血髓’残渍,与你下在参里的毒物,分毫不差!还有…” 他一挥手。
一名心腹锦衣卫端上一个托盘,上面是几块烧得只剩边角的纸灰和一小块未燃尽的绸布碎片。绸布上,赫然用金线绣着一个微小的九头蛇图腾!
“这是在寿宁宫偏殿后焚化炉里扒出来的!张公公,你好快的手脚!昨夜太妃刚薨,你就急着销毁与‘相柳尊者’往来的密信和信物了?可惜,天网恢恢!”
张彝宪看着那熟悉的陶罐和绸布碎片,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瘫软下去,眼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熄灭。骆养性俯下身,冰冷的目光如同利刃:“说!‘相柳尊者’是谁?范志完藏在哪?庐山蛇窟还有多少巢穴?说出来,本座给你个痛快!否则…诏狱三百六十道酷刑,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万蛇噬心’!”
死亡的恐惧和诏狱的传说彻底摧毁了张彝宪的心理防线。他涕泪横流,嘶哑着供出了一切:范志完是“相柳尊者”在朝堂的“白手套”,负责编织关系网和转移资源;其藏身幕阜山;“血髓”由庐山蛇窟炼制经他手送入宫中;“三月三”计划失败后,“尊者”下令启动“蛇蜕”转移名单,并命他毒杀帝后…
幕阜山深处。岩洞外的空地上,孔有德带来的东江精锐正麻利地清理战场。几具九头蛇教暗哨的尸体被拖到一旁。洞内,范志完如烂泥般瘫在地上,裤裆湿透,浑身抖若筛糠。代号“蛇信”的黑衣人已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破布,眼神怨毒。
孔有德把玩着从范志完贴身衣物里搜出的油布包裹——里面是一份密密麻麻写满官员姓名、籍贯、把柄的名单,以及一枚触手冰凉、刻着九头蛇的惨白骨符。
“嘿嘿,范老爷,吏部考功司果然是个肥缺啊!” 孔有德狞笑着,将名单在范志完眼前晃了晃,“这上面的名字,够骆养性那屠夫杀个人头滚滚了!还有这骨符…啧啧,‘相柳尊者’的信物?老子倒要看看,没了这玩意儿,那劳什子尊者还怎么号令群蛇!”
他踹了一脚瘫软的范志完:“来人!把这疤脸老倌儿和这黑耗子捆结实了!嘴堵上!立刻押下山!走水路,用最快的船送回皮岛!告诉大帅,咱给他捞了条超级大鱼!”
当骆养性带着张彝宪的口供、毛文龙派快船送来的范志完与“蛇信”,以及皇帝“犁庭扫穴,永绝后患”的密旨,亲率最精锐的锦衣卫缇骑和抽调的一营京营新军扑到庐山白鹿洞书院时,整个书院已被肃杀之气笼罩。
“围起来!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 骆养性声如寒铁。大队人马如潮水般涌向后山“漱石精舍”,封锁所有通道。
精舍内空无一人,但通往地下的秘道入口已被暴力破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甜腥恶臭从洞内汹涌而出!骆养性面罩浸湿药巾,手持火把,一马当先冲入秘道。
秘道尽头,厚重的石门大开。祭坛空间内,景象令人头皮发麻!绿萤石幽光下,七个身披黑袍、戴着无面白面具的“蛇侍”倒毙在石蒲团上,七窍流出黑血,死状诡异,显然是服毒自尽。祭坛后那些堆叠的陶瓮大多碎裂,满地粘稠腥臭的浆液和无数纠缠蠕动的毒蛇尸体。中央祭坛上,那个曾供奉血玉雕像的位置,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基座。
“搜!掘地三尺!” 骆养性厉喝。锦衣卫缇仔仔细细搜查。终于,在一处被炸塌的甬道碎石下,发现了被掩埋的“相柳尊者”——依旧是那身宽大的鳞甲斗篷,但头上的黄金面具已被砸碎一半,露出下面一张苍白、布满皱纹、却并非范志完的陌生老者的脸!他胸口中了一枚剧毒蛇牙镖,已然气绝身亡。在他身上,搜出了一枚与范志完所持一模一样的九头蛇骨符。
“不是范志完…” 骆养性眼神锐利,“这‘相柳尊者’…怕也只是个摆在明面上的‘头’!真正的‘九头蛇’,恐怕不止一个!” 他看向那枚骨符和满地狼藉,“不过…蛇窟已毁,骨干尽丧,名单落网…九头蛇教,完了!”
剩下的就是梳理整个案件过程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再牵扯出什么骇人的秘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