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门内外同时凝固。
棱镜堡广场上,每一双眼睛都死死盯着那扇光之门扉,仿佛要将它看穿。李博士面前的数个监测屏幕疯狂跳动着杂乱的数据流,那是穿过门扉的侦察小队传回的、被强烈干扰后残存的信号。护盾发生器过载的刺耳尖啸与残余暗红能量撞击的闷响,构成了令人焦躁的背景音。
“信号……极不稳定!无法建立稳定通讯链接!”技术员的声音带着绝望,“只能接收到断断续续的环境数据和生命体征遥测……他们还在活动,但情况不明!”
兰紧握着双手,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她能隐约感觉到那枚“生命信标”传递回的、微弱却持续存在的悸动,这让她尚存一丝希望。屠夫焦躁地踱步,受伤的胳膊传来的剧痛远不及内心的煎熬。隼和铁砧,是他们最顶尖的战力,若是折在门后……
而在门扉彼端,那片灰黄色的废土上,对峙仍在继续。
那个瘦骨嶙峋的废土幸存者,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隼和他身后全副武装的小队成员,握着那截金属棍的手因用力而微微颤抖,但眼神中的警惕并未转化为直接的攻击。他嘶哑地重复着那几个古怪的音节,音调起伏,似乎带着疑问、警告,甚至是……一丝难以察觉的乞求。
“他在说什么?”铁砧压低声音,多管机枪的枪口微微下垂,但手指依旧扣在扳机护圈上。
“无法解析,语言结构完全未知。”“银狐”的侦察专家快速操作着臂载电脑,摇了摇头,“但生物扫描显示,他的生理结构与人类基础模板相似度超过92%,只是……存在大量变异和营养不良的迹象。”
隼没有说话,他缓缓抬起一只手,示意队员们保持克制,不要做出任何可能被误解为威胁的动作。他慢慢将手中的高周波匕首插回腿侧的刀鞘,然后空着双手,向前微微摊开,这是一个在大多数文明中都通用的、表示没有敌意的姿态。
看到这个动作,那个废土幸存者的紧绷状态似乎略微放松了一丝。他停止了重复那古怪的语言,浑浊的眼睛在隼和其身后的光之门扉之间来回扫视,那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种……仿佛看到传说降临般的震撼。
他抬起枯瘦的手指,颤抖地指向那扇依旧稳定旋转的光之门扉,又指了指隼他们,然后指向脚下这片荒芜的大地,发出一连串更加急促、包含更多复杂音节的语句。
“他……好像在问我们是不是从‘门’里来的?”一名星火老兵猜测道。
就在这时,隼口袋里的“生命信标”再次传来一阵清晰的、带着警示意味的刺痛感!几乎同时,侦察专家的传感器也发出了尖锐的警报!
“高能反应!多个目标!高速接近!”侦察专家声音陡然拔高,“从西侧和北侧山丘后面!能量特征……混杂,有生物能,也有……科技武器信号!”
“准备战斗!”铁砧立刻低吼,多管机枪再次扬起,发出令人安心的能量充能声。
那个废土幸存者显然也感知到了危险,他脸上瞬间露出极度恐惧的神色,不再理会隼他们,发出一声短促尖锐的唿哨,然后如同受惊的蜥蜴般,手脚并用地冲向不远处一堆巨大的金属残骸,瞬间消失在阴影之中。
“他被吓跑了!”铁砧骂道。
“不,是危险来了。”隼冷静地判断,迅速指挥小队依托附近几块巨大的岩石和金属断壁,构筑简易防御阵地,“注意节省弹药,我们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
不到三十秒,西侧和北侧的山丘上,出现了影影绰绰的身影。
那是……一支队伍。
大约十几人,穿着五花八门、由兽皮、破烂布料和锈蚀金属片拼凑而成的衣物,脸上大多涂抹着肮脏的油彩或覆盖着简陋的呼吸过滤器。他们手中持有的武器也同样杂乱,有粗糙改造的实弹枪械,有闪烁着不稳定能量光芒的长矛,甚至还有人扛着类似火箭筒的发射器。他们的眼神麻木、凶狠,带着废土生存者特有的、对资源的贪婪和对生命的漠视。
而在他们中间,混杂着几只形态怪异的生物——如同放大数倍、甲壳上布满尖刺和脓包的变异鬣狗,涎水从它们参差不齐的牙齿间滴落,发出低沉的咆孝。
“掠夺者……还是变异生物群?”铁砧眯起眼睛,“妈的,这欢迎仪式可真够‘热情’的!”
那支废土队伍显然也发现了隼的小队。他们停下脚步,警惕地打量着这几个穿着统一、装备精良的“不速之客”,尤其是在看到那扇依旧散发着柔和光芒的门扉时,人群中产生了一阵明显的骚动。门的存在,似乎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
短暂的僵持被一声尖锐的哨音打破。似乎是首领的一个高大身影挥动了手中一柄镶嵌着齿轮的砍刀,发出了进攻的指令。
“开火!”隼的命令简洁有力。
咻!砰!轰!
能量光束、实体子弹、以及铁砧那标志性的金属风暴瞬间泼洒而出!冲在最前面的几只变异鬣狗和几名掠夺者瞬间被打成了筛子或炸成了碎片!
然而,这些废土生存者的凶悍远超想象。他们利用地形和同伴的尸体作为掩护,悍不畏死地向前冲锋,那些粗糙的武器也爆发出不容小觑的杀伤力。一道不稳定的能量束擦着一名星火老兵的肩甲飞过,瞬间将其熔穿了一个大洞!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荒原上枪声、爆炸声、嘶吼声和变异生物的咆孝声响成一片。
隼如同鬼魅般在岩石间穿梭,每一次匕首的寒光闪现,都精准地带走一名掠夺者的生命。他的动作高效而冷酷,没有任何多余的花哨。
铁砧则如同固定的炮台,用狂暴的火力压制着对方的冲锋路线,多管机枪的咆哮是战场上最令人胆寒的声音。
但对方的数量占据优势,而且对地形更为熟悉。他们开始试图迂回包抄。
“这样下去会被耗死!”侦察专家一边用精准的点射压制着一个试图靠近的敌人,一边急声道。
就在小队陷入苦战之时,之前那个消失的、瘦骨嶙峋的幸存者,突然从另一侧的金属残骸后探出头来。他焦急地朝着隼的方向挥舞着手臂,然后指向不远处一个被半掩埋的、类似地下管道入口的地方。
他在指引他们?
隼瞬间做出了决断。“向他指示的方向突围!交替掩护!”
小队立刻改变战术,边打边向那个管道入口移动。铁砧用最后的弹幕进行了一次压制性扫射,暂时逼退了正面的敌人。
就在他们即将冲入管道入口的瞬间,隼回头看了一眼那扇依旧稳定、却仿佛遥不可及的光之门扉。他迅速将一个便携式的、功率更强的长程信标激活,用力插在了入口旁的泥土里。
“留下标记!让后面的人知道我们进去了!”
五人小队迅速消失在黑暗的管道入口之中。那名废土幸存者也紧随其后,敏捷地钻了进去,并在里面用力推动了某个东西,一块沉重的金属板轰然落下,封死了入口。
外面,掠夺者的叫骂声和撞击声传来,但一时半会儿似乎无法突破这层障碍。
管道内一片漆黑,只有战术手电的光芒划破黑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铁锈味。
隼靠在冰冷的金属壁上,微微喘息,迅速检查队员情况。除了轻伤和弹药消耗过大,暂无减员。
那个废土幸存者也瘫坐在不远处,惊恐未定地喘着粗气。
隼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再次摊开双手。
这一次,那个幸存者浑浊的眼睛里,恐惧似乎少了一些,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犹豫了一下,伸出枯瘦的手指,在地上歪歪扭扭地画了起来。
他画了一个简单的圆形(星球?),然后在旁边画了一个类似爆炸的符号,接着指向门的方向,又指了指隼和自己,最后,在地上画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他在用最原始的方式,询问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你们从哪里来?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
而与此同时,在管道深处无尽的黑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外面的战斗和这些新来的“客人”……惊动了。一丝微弱、却令人嵴背发凉的抓取声音(刮擦声),隐隐约约地传来。
门后的世界,危机四伏,而真相,似乎隐藏在这片废土与黑暗的更深处。
(第253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