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长途汽车站挤得人挨人,空气里一股子汗臭味、廉价包子的油香,再混着汽车尾气,闻着就让人皱眉头。
陈默把棒球帽往下压了压,背着个磨得边角发白的旧背包,往候车厅最角落的塑料椅一坐——整个人跟水滴融进水里似的,半点不打眼。
他看着像闭着眼歇气,实则体内的“不争”符文正玩命转着,把自己的存在感压得跟空气似的。
旁边“知”字符文更像无数根看不见的小触角,小心翼翼探着周围的动静。
自从图书馆那次差点栽跟头,他用这符文也学精了——
不再瞎扫一大片,专盯着那些冲自己来的、带着坏心眼的“动静”。
“影牙……”
这俩字跟根细刺似的扎在陈默心里。
之前跟“针”和“幻狐”对上,好歹是异能硬碰硬,输赢得明明白白。
可这种躲在暗处玩数据、扒信息的追踪,让他浑身不得劲,跟拳头打在棉花上似的憋屈,连反击都找不着地儿。
他下意识摸了摸贴胸口的风水笔记和那本奇书,指尖碰到粗糙的封皮,才稍微踏实点——
栖云山,是他现在唯一的指望了。
与此同时,星耀集团总部顶层的密室内,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
“针”垂着手站在那儿,头快低到胸口了,脸上恭敬得要命,可眼底那点惧意藏都藏不住,后背甚至悄悄冒了层冷汗。
他跟前的男人背对着他,一身剪裁利落的深色西装,望着窗外的城市天际线。
昏暗的光线勾出对方挺拔却偏瘦的轮廓,没半点温度。
“总部把‘道文’的评估等级提上去了。”
男人开口,声音平得像死水,听不出半分情绪,可那股子冷劲儿能冻得人骨头疼,
“能把你打退,还把‘幻狐’弄成重伤,甚至能预警、控环境、安抚一群人……这老古董力量,比咱们想的值钱多了。”
“属下没用!”
“针”赶紧把脑袋埋得更低,声音都发颤,
“那小子藏得太严实,异能还涨得快,尤其会钻空子——专挑人多的地方躲,借着环境跟我们绕圈子……”
“跟你没关系。”
男人抬手打断他,缓缓转了过来。
看着也就三十来岁,五官长得挺深邃,可那眼睛深不见底,跟活了几十年的老狐狸似的,瞳孔里还偶尔闪过一丝细碎的数据流,看着就不像正常人。
“老办法追不上他。总部说了,得派个玩信息的专业狠角色来。”
话音刚落,他指尖轻轻按了下桌面。
密室侧面的墙“咔嗒”一声滑开,一个人影慢悠悠走了进来。
这人穿一身哑黑色的特制作战服,外面套着件宽大的黑连帽风衣,帽檐压得老低,就露个线条硬邦邦的下巴,嘴唇白得没血色。
个子挺高,脚步声轻得像猫落地,几乎没声儿。
最吓人的是他露在外头的手和脖子——
那皮肤白得透着死气,不是正常人的苍白,上面还隐约爬着些跟电路似的细暗纹,看着又诡异又渗人。
“这位是影牙,总部直属‘清道夫’小队的。”
西装男人语气没波澜,跟介绍一件工具似的。
“针”心里头“咯噔”一下!
“清道夫”的名声他早听过——
那是总部专门收拾各种“怪事”的王牌,下手狠得没边,没想到居然把这种级别的人物派来了。
影牙微微抬了抬帽檐,一道目光扫过“针”。
那眼神冷得像冰,没有半分人气,跟在掂量一件工具值不值得留似的。
“目标最后活跃区:江城。目前仍在江城及周边百公里内的概率,84.7%。”
影牙开口了,声音又哑又沉,还带着点电子音的混响,跟机器人说话似的,
“分析他的行事路数,爱往人多、监控少、野外复杂的地方钻。栖云山方向,概率修正到31.2%。”
他压根没问“针”半句,显然早把所有情况摸透了。
“阁、阁下这是怎么查到的?”
“针”忍不住插了句嘴,实在按捺不住好奇。
影牙没理他,只抬起苍白的手指,在空里虚点了几下。
“唰”的一下,好几块半透明的光屏突然冒出来,上面全是江城的地图、监控片段、通讯信号图,数据刷得飞快,看得“针”眼都花了。
“……图书馆古籍区的异常记录,匿名付款的流向,还有去山区的班车票——那小子买得太刻意,一看就不是常去的人。”
影牙的声音没半点起伏,跟念报表似的,
“他是懂反侦察,可只要他还活着、还得用手机、花钱、坐车,哪能不留痕迹?痕迹是淡,但够我抓着了。”
“针”看得后脖子发凉——这追踪方式,跟他理解的异能压根不是一回事!
西装男人开口问:“要什么支持?”
“不用。”
影牙拒绝得干脆,
“人多添乱,净是没用的信息。给我最高权限的信息接口,再来辆安静的车。我能找到他,摸清底。必要的话,‘采’样本。”
他说“采”字的时候,语气没半点变化,可“针”却莫名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窜上来——
这哪是“采集”,分明是要活抓!
“好。”上
司点头,转头冲“针”吩咐,
“你全力配合影牙先生。记住,总部要的是完整的‘样本’和研究数据,别搞砸了。”
“是!”
“针”赶紧躬身应下。
影牙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就融进了门外的阴影里,跟从来没出现过似的。
密室里就剩俩人了。
上司突然压低声音,透着点算计:
“你跟着他,学两手,但也得盯紧了。总部派他来,不光是为了抓那个外卖员。‘道文’那玩意儿,总部眼馋得很,咱们得抢在前头,不能让他们把好处全占了。”
“明白!”
“针”心里又是一凛——
原来这背后还有这么多门道,水比他想的深多了。
另一边,陈默坐的班车终于驶出了车站。
看着窗外的绿色越来越多,光秃秃的楼群换成了成片的树,陈默总算松了口气,靠在车窗上,手指头摩挲着怀里的笔记和奇书。
他脑子里还在琢磨风水笔记里写的栖云山“灵枢”——虽说压力大得喘不过气,可心里头居然有点盼头:说不定进山能找到对付影牙的法子,也能把“道文”琢磨得更明白些。
连他自己都愣了愣:这就是“道”的力量?
不光给了能耐,连心态都硬实了,换以前,早被追得慌了神,哪还有心思想这些。
可他哪儿知道,追他的猎人早就升级了。
那个玩信息玩得溜、下手狠辣的“清道夫”,已经把冰冷的目光锁死了栖云山。
班车顺着郊野公路往前开,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单调又沉闷。
一张看不见的网正悄悄撒开——网是用数据织的,线是影牙那没温度的意志。
风里都带着雨腥气,这趟栖云山,怕是要撞上硬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