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刚把新熬的玫瑰膏倒进白瓷罐,就听见悦容坊的木门被撞得“吱呀”作响,转头便见城西绸缎庄的王掌柜捂着半边脸冲进来,发髻歪得像被狂风卷过的麦秸。
“苏娘子救命!”他把脸凑到柜台前,下巴上还沾着半片没撕干净的膏药,“前日听您的话贴了去痘膏,今早揭下来倒好,连带着我半撇胡子都拔秃了,您瞧这坑坑洼洼的,明日还怎么去见苏州来的客商!”
苏月强忍着笑,伸手拨了拨他那片稀疏的胡茬,指尖触到硬邦邦的皮肤时,王掌柜疼得龇牙咧嘴,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您这是把去痘膏当脱毛膏用了,”她忍着笑意转身从抽屉里取出个小巧的竹盒,掀开盖子露出淡黄色的蜡块,“试试这个‘蜜蜡脱毛’,保准把您那几根倔强的胡茬连根拔了,还能让新长出来的软些,省得下次再粘膏药。”
王掌柜盯着那蜡块,往后缩了缩脖子:“这……这玩意儿能管用?别再把我下巴上的肉给粘下来!”
“您放心,”苏月示意他坐在镜前,取过细棉布在温水里浸了浸,敷在他下巴上,“我这蜜蜡是用蜂蜡掺了杏仁油熬的,温和得很。您要是怕疼,就哼两句小曲儿分散注意力。”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口传来轻咳声,只见穿着青布长衫的李秀才背着手站在那儿,手里还捏着本卷边的诗集。他瞧见王掌柜仰着头的模样,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王兄这是在做什么?难不成苏娘子还兼做针灸?”
王掌柜脸涨得通红,刚想解释,苏月已经拿着加热好的蜜蜡走过来,用竹刀细细地在他下巴上涂了一层。“李秀才来得正好,”她笑着说,“您不是总嫌胡子长得快,每日刮脸耽误读书吗?等会儿瞧瞧王掌柜的效果,要是满意,也给您试试。”
李秀才刚要推辞,就听见王掌柜“嗷”一嗓子,整个人从椅子上弹起来半寸,手舞足蹈得像被烫到的猴子。“苏娘子!你这哪是脱毛,这是要我的老命啊!”他捂着下巴直跺脚,眼泪都快出来了。
苏月忍着笑递过帕子:“您别急着喊疼,瞧瞧镜子里。”
王掌柜凑到镜前,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突然笑出声来:“嘿!还真干净了!连胡茬印都浅了不少!”他伸手摸了摸下巴,又忍不住“嘶”了一声,脸上却满是欢喜,“就是这疼劲儿,比我家娘子拧我耳朵还厉害!”
李秀才看得好奇,也凑到镜前打量:“当真光滑了许多,就是……”他话没说完,就见苏月拿着蜜蜡朝他走过来,连忙往后退了两步,“苏娘子且慢!我今日还有功课要做,改日再试,改日再试!”
正说着,就听见门口传来清脆的笑声,只见张小姐提着裙摆走进来,身后跟着的丫鬟手里还提着个食盒。“苏姐姐,我给你带了刚做好的绿豆糕,”她瞧见李秀才窘迫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李秀才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也想试试蜜蜡脱毛?”
李秀才脸瞬间红到脖子根,背着手干咳两声:“张小姐说笑了,我只是来看看苏娘子的新方子。”他说着就要往书架那边躲,却被苏月一把拉住。
“既然来了,就试试呗,”苏月晃了晃手里的蜜蜡,“您要是怕疼,我给您少涂点儿,就当体验体验。再说了,您这胡子总是刮得参差不齐,要是脱干净了,保准比现在俊朗三分,说不定还能被哪家小姐看中呢!”
张小姐在一旁附和:“就是啊李秀才,苏姐姐的手艺您还不放心?上次我给丫鬟试了眉上的杂毛,现在瞧着清爽多了。”
李秀才被两人说得心动,犹犹豫豫地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咬着牙:“那……那您轻点,我怕疼。”
苏月强忍着笑,小心翼翼地给他涂好蜜蜡,又盖上细棉布,等蜡凉透了,猛地一扯。
“哎哟!”李秀才的喊声比王掌柜还响亮,双手紧紧抓着椅子扶手,指节都泛了白。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敢睁开眼睛,凑到镜前一看,顿时愣住了——下巴上的胡茬没了踪影,皮肤光滑得能映出人影,连平日里总有的青色胡茬印都淡了不少,整个人瞧着年轻了好几岁。
“这……这是我?”他伸手摸了摸下巴,又摸了摸脸颊,满脸不敢置信。
王掌柜在一旁打趣:“李秀才,你现在这模样,要是换上身新衣裳,保准有人把你当成十七八岁的少年郎!”
张小姐也笑着说:“可不是嘛,李秀才这要是去逛庙会,说不定还能被小丫鬟递帕子呢!”
李秀才被说得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从袖袋里摸出银子:“苏娘子,这蜜蜡脱毛多少钱?我下次还来。”
苏月刚要开口,就听见门口传来“咚咚”的敲门声,一个粗嗓门喊道:“苏娘子在吗?我家夫人说上次的胭脂好用,让我再来买两盒!”
苏月笑着接过银子,对李秀才和王掌柜说:“您二位先坐着尝尝张小姐带来的绿豆糕,我去招呼客人。”说着便转身朝门口走去,心里盘算着,看来这蜜蜡脱毛,往后怕是要成悦容坊的新招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