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阳回到密林营地。他没点火,也没出声,直接走到那块平石头前,弯腰从鞋底抽出一张折得极小的纸片。
郭靖坐在石台边,手里握着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甲和乙靠在一棵松树下,一个擦刀,一个绑绳子。听到脚步声,三人同时抬头。
苏牧阳把纸摊开,压在石头四角。月光斜照下来,图上的线条看得清楚。他用手指点了点敌巢正门:“三道绊索,两处弩机,通风口有毒烟,巡哨每刻钟换一次。”
郭靖凑近看,眉头皱紧:“这不像临时据点,倒像是……早就准备好的战场。”
甲插话:“咱们上次断粮,他们居然还能撑到现在,说明有暗线供东西。”
乙点头:“我今早绕后山看了,东侧岩壁有条缝,宽得能过人。昨晚我还看见里面飘出一点烟,像是有人做饭。”
苏牧阳立刻拿炭笔在图上标了个叉:“就这里。如果这是补给道,守备肯定不如正面。我们不打大门,走这条缝。”
郭靖摸了摸胡子:“兵法讲避实击虚。他们防你正面强攻,你就偏不按套路来。夜袭侧路,打他个措手不及。”
甲站起来:“我可以带钩索先上去,在高处接应。”
乙拍了拍腰间的布袋:“我带了迷香粉,只要他们换岗时气味混进去,最多三息就能让人腿软。”
苏牧阳摇头:“不能用迷香。万一风向变了,毒气回卷,咱们自己先倒。而且对方既然懂西域机关,说不定早设了嗅探阵。”
他顿了顿:“我们要的是‘动静小’,不是‘效果猛’。目标不是杀人,是切断联络。只要让里面的人收不到命令,外头的伏兵就成瞎子。”
郭靖点头:“那就定下——子时行动,由你带队,甲负责攀援掩护,乙探路预警,我在外围调度人马,随时接应。”
苏牧阳看着地图,忽然问:“你们有没有发现,那个黑袍人一直坐在堂中不动?”
乙回忆了一下:“对,他就喝茶,但从不出门指挥。”
甲说:“搞不好是个幌子?里面根本不是本人?”
苏牧阳摇头:“不像。杯沿裂纹是真内力震出来的。这种人不会轻易露面,但一旦出手,必是杀招。”
郭靖沉声道:“所以你们进去之后,第一件事不是找他,而是毁钟。”
“三息唤魂钟”一响,敌人就进入战备状态。只要钟停了,他们的警戒节奏就会乱。哪怕只乱半刻钟,也够咱们做很多事。”
苏牧阳补充:“还有账本。上次烧的是假账,这次要是能找到真的一本,说不定能顺藤摸瓜,揪出背后主使。”
甲咧嘴一笑:“到时候让他们自相残杀,咱们坐收渔利。”
乙拍拍刀柄:“我就等着这一天了。上次差点被短弩射穿脑袋,这笔账该清了。”
苏牧阳没笑。他盯着地图看了很久,才开口:“这次不一样。以前是救急,现在是破局。我们不是为了打赢一场仗,是为了让这些人以后不敢再冒头。”
郭靖拍拍他肩膀:“你比我想得深。杨过收你当徒弟,真是眼光准。”
苏牧阳低头整理剑鞘。玄铁重剑已经被布条缠好,防止反光。他试了试拔剑的速度,动作流畅。
甲开始检查绳索和铁钩,一根根拉紧。乙把信号烟火分成两包,一包自己背,一包交给甲。两人低声商量怎么放烟最合适。
郭靖在地上重新画了路线图:“你们从左侧岩缝进,贴墙走,避开巡哨视线。记住,宁可慢,不能出声。一旦触发机关,立刻撤退,不要硬扛。”
苏牧阳点头:“我会带铜哨,三短一长是安全,两长是危险,一短是停止前进。”
郭靖说:“我这边听到信号就动。你们要是成功切断联络,我就带人在正面佯攻,逼他们分兵。”
甲突然想起什么:“那要是他们发现我们是从侧路进的呢?会不会有埋伏?”
苏牧阳冷笑:“那就说明他们太自信了。以为没人敢走那条路。可越是没人走的地方,越容易松懈。”
乙嘿嘿笑:“他们大概觉得那种地方连野猪都爬不上去吧。”
苏牧阳站起身,把地图折好塞进怀里。他看了看天,月亮刚过中天,离子时还有两个时辰。
“这段时间,谁都别睡。”他说,“甲去确认攀援点有没有变动,乙再去一趟后山,看看岩缝附近有没有新加的陷阱。郭前辈,麻烦您联络周边义士,让他们随时待命。”
郭靖应了一声,转身走向林子深处。
甲和乙也立刻出发,一个往左坡,一个往右岭。
苏牧阳一个人留在原地。他解开布条,抽出玄铁重剑,对着月光看了看刃口。没有缺口,也没有锈迹。
他重新缠好剑身,背回肩上。然后从怀中摸出一块木牌,上面刻着一个“心”字。这是杨过给他的,叫“守心”。
他看了一眼,又收回去。
这时候,远处传来一声猫头鹰叫。
短促,两连音。
是乙的信号。
苏牧阳立刻回应,吹了一声极低的哨音。
片刻后,乙回来了,脸色有点紧:“岩缝口多了几根细线,像是丝弦连着铃铛。人一碰就会响。”
苏牧阳问:“位置多高?”
“齐腰。贴地爬能过去,但只能一个一个来。”
“什么时候加的?”
“应该是今天下午。线很新,还没沾灰。”
苏牧阳笑了:“他们终于慌了。越是加固,越说明那里重要。”
乙喘了口气:“我还看到有个弟子拎着水桶进去,出来时空了。说明里面不止一个人住。”
苏牧阳眼神亮起来:“那就对了。后勤通道,日常使用。他们不可能二十四小时盯死。”
他转身走向营地中央的石台,把地图再铺开。这次他用炭笔画了一条新路线,从岩缝入口绕到通风口下方。
“我们改计划。”他说,“先进,不急于动手。先摸清内部结构,等换岗时再行动。”
乙点头:“我可以在前面撒些细沙,看脚印有没有突然增多,判断是不是有暗哨。”
苏牧阳说:“好。另外,带上湿布巾,捂住口鼻。万一毒烟启动,至少能撑几息。”
乙答应一声,又跑了出去准备。
苏牧阳站在石台边,看着地图上的每一个标记。他知道,这一晚过去,要么彻底打破这个局,要么所有人都得退回去重新开始。
但他不怕。
他最擅长的,就是别人觉得不可能的事。
郭靖回来时,带来了三个铜哨,样式和之前不同,声音更哑,传不远,但不容易被模仿。
“我已经安排好了。”他说,“只要你们动手,十里内会有六拨人响应。”
苏牧阳接过哨子,分别交给甲和乙。
甲检查了一遍,满意地收进袖子。
乙把哨子咬在嘴里,做了个鬼脸:“这玩意儿吹久了腮帮子疼。”
苏牧阳最后看了一遍装备。剑在背,哨在手,地图在怀。所有人都已就位。
他抬头看天。
月亮偏西,夜更深了。
子时快到了。
他低声说:“准备出发。”
甲背上绳索,乙握紧双刀。
郭靖站在林边,望着他们三个。
苏牧阳迈出第一步。
左脚落地,稳。
右脚跟上,无声。
他走在最前面,身后两人紧随。
树林安静。
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他们穿过一片矮灌木,来到山脚。
抬头看去,岩缝像一道黑色的伤疤,裂在陡峭的山壁上。
苏牧阳停下,抬手。
身后两人立刻蹲下。
他盯着那条缝看了几秒。
然后慢慢抽出半截玄铁重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