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声适时响起,是一曲欢快灵动的《霓裳序》。
沈琳琅旋身起舞,水袖翻飞如流霞漫卷,腰肢轻扭若弱柳扶风,每一个动作都极尽柔美。
步步生姿间,似有暗香浮动;旋转时,裙摆绽开如盛放的牡丹,层层叠叠,华丽夺目;俯身时,腰肢软得仿佛能折成满月,引得席间一阵低低的惊叹。
她的舞姿灵动飘逸,将女子的娇柔与灵动展现得淋漓尽致,每一个节拍都踩得精准无误,与乐声完美交融。
席间瞬间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皆被场中起舞的身影牢牢吸引,连手中的酒杯都忘了举起。
有王公贵族暗自赞叹,也有世家小姐眼中闪过惊艳,更有几位公子看得目不转睛。
惠安帝也不禁颔首,对皇后道:“这沈家二小姐,倒真是个妙人,舞姿竟如此出众。”
皇后望着场中舞姿,唇边笑意更深,轻声应道:“确是难得的好身段、好舞技。瞧这身段的柔韧,定是下了不少苦功。”
乐声渐歇,余韵仍在雕梁间缠缠绕绕。
沈琳琅足尖轻点,身形如折腰弱柳,以一个旋身下腰的绝美姿态收了尾。
乌黑的发丝随惯性轻扬,几缕贴在光洁的额角,那沁出的细密汗珠被堂中烛火映得泛着莹润光泽,褪去了几分舞台上的清冷,反倒添了几分不自知的娇憨动人。
席间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连端坐在上首的惠安帝都微微颔首,眼中流露出赞许之意。
就在众人以为这场惊鸿之舞已然落幕,正欲举杯称赞之际,忽有急促的鼓声轰然炸响!咚!咚!咚!鼓点如惊雷滚地,瞬间打破了方才的温婉氛围,满室的喧嚣都被这铿锵有力的节奏压了下去。
沈琳琅眸光一凛,方才还带着柔媚的身姿骤然绷紧,宛如蓄势待发的猎豹。
她足尖一蹬,身形凌空跃起,转瞬间,手中竟多了一柄泛着冷光的软剑——不知是何时暗藏于袖中,此刻出鞘,剑身在烛光下流转着森寒的光泽。
她迎着鼓点,舞起了一曲酣畅淋漓的战舞。
软剑在她手中时而如灵蛇吐信,快得只剩一道虚影,剑风凌厉,刮得周围的纱幔猎猎作响;时而又如长虹贯日,身姿舒展间,剑势大开大合,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发丝狂舞,汗滴飞溅,方才的娇憨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凛然的英气。
每一个旋身、每一次劈刺,都精准地踩在鼓点的重音上,仿佛能看见千军万马在眼前奔腾,沙场之上的金戈铁马、浴血奋战,都被她用一支剑舞演绎得淋漓尽致。
席间众人皆屏息凝神,连呼吸都不敢太重,生怕惊扰了这场动人心魄的视觉盛宴,只觉那股杀伐之气透过剑影扑面而来,令人心潮澎湃,久久无法平息。
“救驾——!”
一声厉喝如惊雷炸响,震得大殿梁柱仿佛都在嗡嗡作响。
齐国公霍然起身,袍角带起一阵疾风,反手便将身前的紫檀木案桌掀翻在地。
满桌的杯盘佳肴轰然碎裂,滚烫的汤汁溅了一地,瞬间形成一道临时的屏障。
此时的沈琳琅早已没了半分方才的娇憨与英气,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戾气,手中软剑裹挟着破空之声,直刺御座之上的惠安帝!
那剑势又快又狠,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眼看就要刺穿帝王的胸膛。
千钧一发之际,随侍在侧的大太监袁德盛脑中一片空白,只凭着本能反应,猛地将手中的描金酒壶掷了出去!
“哐当”一声巨响,酒壶精准地撞上了软剑的剑身,力道之大竟让沈琳琅的剑势微微一滞。
虽未完全挡下,却为齐国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逆贼敢尔!”齐国公怒喝着扑上前,手中早已多了一柄从护卫腰间抽来的长刀,刀光如练,直劈沈琳琅的手腕。
沈琳琅旋身避开,软剑顺势挽出一个冷冽的剑花,反刺齐国公的咽喉。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刀光剑影在烛火下交织出致命的纹路。
齐国公久经沙场,招式沉稳刚猛,每一刀都带着雷霆之势;沈琳琅的剑法则诡异刁钻,游走之间尽是杀招,全然不顾自身安危,显然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
大殿内的官员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四处逃窜,原本的喜庆氛围荡然无存,只剩下兵刃相撞的铿锵之声与急促的喘息。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随即数十名身着玄甲的禁军鱼贯而入,为首之人正是沈家嫡子沈世明。
“封锁大殿!”
沈世明一声令下,禁军们迅速分散开来,将逃窜的官员与缠斗的两人隔离开,同时有人快步上前,沉重的殿门被“吱呀”一声合上,落锁之声在这混乱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将这场突如其来的宫变彻底困在了这方寸之间。
齐国公趁沈琳琅分神之际,长刀横扫,狠狠劈在她的肩甲之上。
沈琳琅闷哼一声,鲜血瞬间染红了肩头的舞衣,却依旧咬着牙不肯退缩,软剑再次刺出,眼中的疯狂更甚。
齐国公长刀横在身前,刀刃上还滴着沈琳琅的鲜血,冷厉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人群中面色如常的沈阁老。
他声如洪钟,带着彻骨的寒意,震得大殿内一片死寂:“沈阁老,你沈家教出来的好女儿,当众行刺君王——这是要公然造反吗?!”
话音落下,满殿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沈阁老。
沈阁老上前一步,避开满地狼藉的杯盘碎片,对着御座方向躬身,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齐国公说的哪里话!沈家行事,皆是为了大明江山稳固,怎容你污为造反?”
他缓缓直起身,目光扫过殿中噤若寒蝉的百官,语气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圣上年事已高,近来龙体欠安,早已无力打理朝政。我等身为辅政大臣,当为天下苍生计!劝圣上退位让贤,禅位于贤明的安王,这是顺应天命、合乎民心的正道,何来造反一说?不过是替君分忧,为江山择一明主罢了!”
话音未落,殿外忽然传来一阵甲叶摩擦的声响,紧接着,几道身影簇拥着一位身着亲王蟒袍的男子走了进来,正是安王。
他面色平静,眼神却在掠过御座上的惠安帝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