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冷如同无数细针，穿透湿透的衣物，直刺骨髓。地下暗河的水流湍急而冰冷，带着一种沉淀了千百年的阴寒，迅速带走着三人本就不多的体温。丁逍遥死死抓住那块滑腻的岩石，手臂因用力而微微颤抖，另一只手紧紧箍着罗青衣的腰，她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冰冷和微弱的颤抖。萧断岳在不远处扑腾着，他水性一般，加上背后伤口泡水，更是显得吃力，只能勉强抓住另一块较小的石头稳住身形。
“咳咳……妈的……这水……真他娘的凉！”萧断岳吐着水，牙齿都在打颤。背后的伤口被冰冷的河水一激，先是麻木，随即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刺痛，让他额头青筋暴起。
“必须……尽快上岸……”丁逍遥的声音也因为寒冷而有些发颤。他抬头望向那极高处隐约透下的、如同遥远星辰般的微光，估算着距离。那光线极其微弱，似乎是从某种裂缝或孔洞中渗入，根本无法照亮这庞大的地下洞穴，更别提提供任何温暖。而且岩壁陡峭湿滑，直接从水中攀爬上去几乎不可能。
他环顾四周，黑暗依旧浓重，只能凭借水声和触感判断。暗河两侧似乎有狭窄的、被水流冲刷出的石滩或平台。
“往那边试试！”丁逍遥指向水流方向左侧，他感觉到那边的水声似乎略有不同，或许有可以落脚的浅滩。
三人不敢怠慢，忍着刺骨的寒冷和身体的疲惫，互相搀扶着，逆着水流一点点向左侧挪动。河水没至胸口，每一次移动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水流冲击着身体，稍有不慎就可能被冲走。脚下是光滑的卵石和松软的淤泥，行走艰难。
突然，丁逍遥感觉脚下一空，似乎踩到了一个深坑，身体猛地向下一沉！他心中一惊，连忙用力蹬踏，手臂更加用力地抱紧罗青衣。好在坑不深，他很快稳住了身形，但这一下也让他喝进了几口冰冷的河水，呛得他一阵咳嗽。
“小心脚下！”他哑声提醒。
就在这时，一直靠在他身上、半昏迷状态的罗青衣，身体猛地绷紧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带着警示意味的呻吟。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丁逍遥湿透的衣襟。
几乎同时，丁逍遥自己也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水流……似乎变得有些……紊乱？
不是那种因地形变化而产生的正常湍流，而是一种更加细微的、仿佛有什么巨大的物体在水下缓缓移动、搅动水流而产生的暗涌。一种难以言喻的、被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的感觉，如同冰冷的蛇鳞滑过脊背，让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有东西……”罗青衣的声音细若游丝，却带着一种医者对于生命（或非生命）波动的敏锐直觉，“在水里……很大……”
萧断岳也停下了动作，他虽然感知不如丁、罗二人敏锐，但久经沙场的本能让他也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除了哗哗的水声，似乎还有一种极其低沉的、如同巨石在水底滚动摩擦的闷响，若隐若现。
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僵立在冰冷的河水中，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黑暗不仅剥夺了视觉，更放大了未知的恐惧。在这条不知多深、通往何处的地下暗河中，隐藏着什么？
丁逍遥缓缓将罗青衣推向萧断岳的方向，示意他保护好她，自己则缓缓吸了一口气，猛地将头埋入了冰冷刺骨的河水之中！
水下是更加深邃的黑暗，睁大眼睛也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有彻骨的寒意在侵蚀着眼球。但他凭借水流的感觉和那细微的震动，努力感知着。
来了！
一股强大的暗流从斜下方猛地涌来，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腥气，并非鱼腥，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浑浊的、如同沉积了无数年淤泥和水生腐殖质的气息！紧接着，一个巨大无比的、模糊的黑色轮廓，在极近的距离内，几乎是贴着他的身体，无声无息地滑了过去！
那东西太大了！丁逍遥甚至无法在瞬间判断其全貌，只觉得那滑腻冰冷的触感擦过他的腿部，带起的暗流几乎将他卷走！他猛地抬起头，破水而出，大口喘息，脸色煞白。
“下面！有东西！很大！”他急促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震颤。那绝非普通的鱼类，那体积和带来的压迫感，超出了他的认知。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前方不远处的河面，突然无声地隆起一个巨大的、平滑的水包，随即又缓缓沉下，带起一圈圈扩大的涟漪。紧接着，在更远一些的黑暗中，两点幽绿色的、如同鬼火般的光芒，在离水面数米高的地方亮起，有脸盆大小，冷漠地、毫无感情地“注视”着他们这个方向。
那是什么东西的眼睛？！需要多么庞大的躯体，才能拥有如此巨大的眼眸？！
幽绿的光芒并未移动，只是静静地悬浮在黑暗中，如同深渊的凝视。而水下，那令人不安的、巨大的存在感并未消失，反而像是在围绕着他们盘旋，搅动着水流。
前有未知巨物拦路，后有追兵（虽然盲蛛畏水，但谁也不能保证它们不会另寻路径），身陷冰冷刺骨的暗河，体力濒临耗尽……
绝境，似乎从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