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内,那令人窒息的集体幻境已然消散,但空气中弥漫的煞气并未完全消失,只是变得内敛而沉静,仿佛暴风雨过后的余波。手电光照射在散落的兵器残骸和暗金骨骼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泽。
我们围在萧断岳身边,他依旧单膝跪地,喘息粗重,汗水顺着鬓角滴落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他摊开的掌心中,那枚小小的、斧刃状的红色印记,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散发着微弱却不容忽视的热力,与周围冰冷的煞气形成奇异对比。
“断岳,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感觉怎么样?”罗青衣蹲下身,手指搭上他的腕脉,眉头立刻蹙起,“气血亏空严重,心神损耗极大,但……脉象中多了一股极其凝练的凶戾之气,与你自身气血正在缓慢融合。”
萧断岳抬起头,脸色虽然苍白,眼神却不再有之前的狂乱,反而像被淬火打磨过的精钢,沉静而锐利。他看了看掌心那枚仿佛烙进皮肉里的印记,声音沙哑地开口: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又像是打了一场几生几世的仗。”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组织着语言,“那家伙……那个战魂,它把我拉进了一个只有我们两个的空间。没有花哨的招式,就是最纯粹的力量碰撞,意志对抗……它想用它的煞气和战意碾碎我,同化我。”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心有余悸:“好几次,我差点就撑不住了,脑子里只剩下杀杀杀……但不知怎么,最后关头,总有一股劲儿顶着……可能是胖爷我以前总吹牛说自己是万人敌,真到这时候,怂了可就太丢份了……”他试图扯出一个笑容,却显得异常疲惫。
“然后呢?它怎么就认可你了?这印记是什么?”公输铭忍不住追问,好奇地打量着那枚红色印记。
萧断岳握紧拳头,印记的光芒被掩盖:“最后一下对拼,我感觉……不是打败了它,更像是……它认可了我这股‘宁折不弯’的愣劲儿。它说……这印记是‘先锋印’,是它作为‘兵主’麾下先锋的凭证,蕴含着它的一部分战斗经验和……煞气掌控之法。”
“兵主?”我捕捉到这个关键称呼,“它提到了兵主?是谁?”
萧断岳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困惑:“很模糊……它没说名字,只传递了一种感觉……一个顶天立地、执掌天下兵戈征伐的庞大身影……非常古老,非常……可怕。”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它还留了一些零碎的信息在我这里,关于如何运转这印记的力量,以及……这兵解洞的真正来历。”
我们精神一振,终于要触及核心了!
“这地方,确实是远古一位强大战神‘兵主’麾下先锋大将的兵解之地。”萧断岳根据脑中多出的信息解释道,“所谓兵解,并非死亡,而是这位先锋在一场关乎天地的大战中身受重创,神魂与肉身即将崩灭之际,选择了以一种特殊的方式,将自身不灭的战意、煞气以及对兵主的忠诚,凝聚于此地,形成了这片永恒的‘战场意境’,守护着某种……东西。”
“守护东西?”林闻枢敏锐地问,“是什么?”
“不清楚。”萧断岳摇头,“这部分信息很模糊,被封印着。它只告诉我,这印记是钥匙之一,但想要打开最终的守护,需要……需要‘雷劫’的洗礼。”
“雷劫?”玄尘子天师拂尘一抖,面露惊容,“难怪!难怪外面的雷暴如此异常,是这兵解洞的煞气引动了天象,而天雷,既是考验,也是……契机!”他看向萧断岳,“你必须在外界雷暴最猛烈之时,引动掌心印记,主动承接一道天雷之力,以雷火淬炼印记,才能彻底激活它,获得打开下一层封印的资格!”
主动承接天雷?!这听起来简直是自杀!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萧断岳刚刚经历一场恶战,状态极差,再去硬抗天雷?
萧断岳却低头看着自己的拳头,那枚印记在皮下隐隐发烫,他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燃起一丝挑战的火焰:“他娘的……听起来够劲!什么时候?”
玄尘子掐指推算,面色凝重:“此地煞气已与你相连,下一次雷暴感应……就在今夜子时!”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那插在京观顶端、已经出现裂纹的暗红战斧,突然“嗡”地一声,彻底碎裂开来,化作一团浓郁的血色煞气!这团煞气并未消散,而是如同有生命般,猛地冲向萧断岳,瞬间没入了他掌心的先锋印中!
萧断岳闷哼一声,身体剧烈颤抖,掌心的印记红光大盛,一股比之前强横数倍的煞气从他身上爆发出来,但又迅速被他强行压制下去。他额头青筋暴起,显然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力量冲击。
几秒钟后,异状平息。萧断岳掌心的印记颜色变得更加深邃,仿佛凝固的鲜血,散发出的气息也愈发厚重凌厉。而那座由兵器残骸堆积的京观,在失去了战斧核心后,轰然坍塌,化作一堆真正的废铜烂铁。
“它……把它最后的力量……也给了我。”萧断岳喘着粗气,眼神复杂地看着坍塌的京观,仿佛在向一个逝去的对手致敬。
先锋印记传承完成,但更大的考验——雷劫淬炼,就在今夜。我们带着重伤初愈、又接受了莫名传承的萧断岳,以及满腹的疑问,暂时退出了兵解洞深处,回到靠近入口处相对安全的地方,抓紧时间休整,准备迎接子时那决定性的时刻。
洞外,天色愈发阴沉,乌云重新汇聚,雷声隐隐,仿佛天地也在为即将到来的碰撞积蓄着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