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口的海盗刚调整好快船位置。
乾清宫外,礼部尚书孙如游已捧着奏疏跪了半个时辰。
青石砖的寒气透过官袍渗进膝盖,早麻木得没了知觉。
太监终于掀帘出来传话。
他踉跄着起身,手里的奏疏被攥得发皱,边角都磨出了毛边。
他快步走进暖阁。
“陛下,顾起元、朱吾弼两位老臣,年事已高,头发都白了,亲自押粮进京,也是一片苦心。”
“求陛下念在他们为大明效力三十多年的份上,从轻处置,别再追究他们替士绅说话的事。” 孙如游 “扑通” 跪地磕头,额头磕得金砖响,声音带着恳求。
朱由校坐在御座上,手指敲击着扶手,眼神冰冷地看着他。
“从轻处置?他们押粮进京,是借着‘送粮’的由头,当着百官的面逼朕罢设西厂,替江南士绅求情,你以为朕看不出来?”
孙如游连忙抬头,额上的冷汗滴在奏疏上。
“陛下,老臣们只是担心西厂在江南滥杀无辜,并非有意冒犯……”
“江南百姓都在传,西厂的人连没欠税的佃户都抓。”
“滥杀?” 朱由校打断他,将一份密报扔在地上,密报上 “阮大铖” 的签名还带着墨香。
“这是阮大铖今早送来的,西厂查抄的都是欠税超五万两的士绅,救济的流民比去年多了三成,还修了二十里河堤,哪来的滥杀?”
“你要是再为士绅说话,就别做这个礼部尚书了,去江南跟顾起元他们一起押粮吧!”
孙如游浑身一震,后背瞬间冒冷汗,不敢再说话,只能低着头,额头上的冷汗滴在青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滚出去。” 朱由校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告诉顾起元他们,想替士绅求情,就先让江南士绅把欠了十年的税银都缴清,连本带利;否则,免谈!”
孙如游连滚带爬地退出暖阁,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
他终于明白,陛下这次,是真的不会妥协了,谁护着士绅,谁就没好下场。
孙如游离开后,朱由校召方从哲入宫。
方从哲走进暖阁时,一眼看到案上摊着几张纸,上面 “考成法”“养廉银”“荣养银” 的字样格外醒目。
他心里顿时有了猜测,脚步都放轻了。
“陛下,您是想借着江南征税的势头,推行吏治改革?” 方从哲躬身问道,眼神里满是期待。
朱由校点头,指着纸上的字,指尖划过 “考成法”。
“江南征税只是第一步,要想大明长治久安,必须整顿官僚体系。”
“文官们敷衍了事,贪腐成风,再这么下去,国库早晚空得见底。”
他拿起 “考成法” 的草稿,声音变得坚定。
“以后,官员的政绩要量化考核,征收税粮要达标九成,救济流民要超去年三成,处理案件不能拖过十日,都要有明确的指标。”
“完成九成以上的升一级,完成不足五成的降两级,连续两年不足三成的,直接革职,永不录用!”
方从哲眼睛一亮,往前凑了一步。
“量化考核?这样一来,官员就不敢再敷衍了事,税收也能保证,不会再出现‘账册混乱’的借口!”
“不止税收。” 朱由校补充道,拿起 “养廉银” 的草稿。
“还要设‘养廉银’,一品官每年加五千两,九品官加五十两,让官员们不用靠贪腐也能过好日子。”
“但要是贪腐,养廉银全部收回,还要抄家,家人流放三千里!”
方从哲连忙道。
“陛下英明!养廉银能减少贪腐,考成法能激励官员,双管齐下,吏治定能好转!”
朱由校又拿起 “荣养银” 的草稿,嘴角勾起一抹笑。
“致仕的官员,按品级发荣养银,一品官每年两千两,九品官一百两,让他们退休后能安度晚年。”
“但有一条 —— 要是他们敢干预地方事务,敢替士绅说话,就停发荣养银,让他们没饭吃!”
方从哲沉吟片刻,道。
“陛下,荣养银一次性发放,怕是会被官员的子孙挥霍,不如按年发放,每年冬至前送上门。”
“这样既能保证老臣的生活,也能更好地控制他们,谁不老实,就卡下一年的银子。”
朱由校眼睛一亮,拍了拍案几。
“好主意!就按年发放,谁不老实,就停了他的荣养银,看他们还敢不敢跟朕作对!”
他顿了顿,又道。
“再设‘考成赏’,每年考核第一的官员,除了升官,还赏良田百亩,让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好好做事,跟着朕,就有好处拿!”
方从哲躬身应诺。
“臣这就去草拟细则,保证三日内拿出方案,每个条款都写得明明白白,不留下模糊的空子。”
朱由校点头,语气带着威严。
“细则要写清楚,考成法从六部开始推行,一个月后延伸到地方,谁要是敢阻挠,就按抗旨论处,先革职,再查抄家产!”
方从哲心里越发敬畏 —— 陛下的改革,不仅要整顿吏治,还要牢牢掌控官员,无论是在职的,还是致仕的,都逃不出陛下的手掌心。
消息传到内阁,韩爌看着方从哲送来的改革细则,手指捏得细则边角发皱,脸色惨白。
“考成法量化考核,官员的升降全看陛下的标准;养廉银挂钩贪腐,想贪就没好日子过;荣养银按年发放还能停发……”
“陛下这是要把官员彻底绑在他的战车上,让我们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啊!” 韩爌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无力。
王之宷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抄录的细则,气得浑身发抖,将细则摔在案上。
“这哪里是改革,这是陛下要独揽大权!”
“以后官员的升降、退休后的生活,都由陛下说了算,我们这些文官,还有什么权力?”
“东林党好不容易积累的势力,难道就要这么没了?”
韩爌叹了口气,揉着发疼的额头。
“现在说这些都没用,陛下心意已决,方从哲又全力支持,我们反对也没用,只会引火烧身。”
他顿了顿,补充道。
“通知钱谦益他们,暂时别轻举妄动,陛下现在势头正盛,西厂又得民心。”
“我们得等,等改革出了问题,比如官员为了达标压榨百姓,再动手弹劾,让百姓也反对新政。”
王之宷点头,快步离去,心里却满是不甘 —— 东林党经营了十年的人脉,难道就要这么被陛下一步步瓦解?
江南,顾起元收到孙如游的消息,知道朱由校拒绝求情,还要推行吏治改革,气得当场摔了茶杯,瓷片溅得满地都是。
“朱由校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顾起元坐在椅上,脸色铁青,手指死死攥着椅柄。
“考成法让官员只能听他的,荣养银还能停发,这是要把我们这些致仕老臣也控制起来,连退休都不得安宁!”
朱吾弼坐在一旁,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得想办法让改革推行不下去。”
“一旦考成法落地,地方官为了达标,肯定会盯着士绅的田亩,我们的好日子就没了。”
他顿了顿,凑近顾起元,声音压得极低。
“我联系了几个致仕的御史,他们在地方上还有人脉,让他们散布消息,说考成法是‘苛政’,会逼得官员压榨百姓,家家户户都要多缴税。”
“只要百姓反对,陛下的改革就推行不下去,还得乖乖废除!”
顾起元眼睛一亮,拍着案几。
“好!就这么办!我们虽然致仕了,但在地方上还有门生故吏,就算不能阻止改革,也要让陛下知道,我们不是好欺负的!”
两人开始秘密联络各地致仕官员,书信一封封送出,一场针对新政的舆论战,悄然酝酿。
乾清宫内,朱由校看着魏忠贤送来的密报,知道顾起元、朱吾弼在地方上散布谣言,说 “考成法要加征百姓赋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想靠谣言阻止改革?太天真了。” 朱由校对魏忠贤道。
“让崇文寺编檄文,用大红纸写,贴遍全国各州府,把考成法‘不增百姓税’‘考核官员办实事’、养廉银‘防贪腐’的好处说清楚。”
“还要印成小册子里发给百姓,让百姓知道,改革是为了他们好,不是苛政。”
魏忠贤连忙应诺。
“奴婢这就去安排,让崇文寺的人连夜赶工,保证明天一早,谣言就不攻自破!”
朱由校又道。
“让阮大铖在江南多抓几个散布谣言的人,最好是顾起元的门生,公开处斩,首级挂在城门上示众,杀一儆百,看谁还敢乱说话!”
魏忠贤躬身应诺,心里越发觉得,陛下的手段,真是越来越狠,连 “借人头止谣言” 都算到了。
方从哲的改革细则很快草拟完毕,朱由校逐字逐句看后,只改了一处。
“在 ‘荣养银’ 的条款里,加上 ‘致仕官员若与士绅勾结,阻挠新政,不仅停发荣养银,还要追回之前发放的所有银两,家产抄没一半’。”
“这样一来,他们就不敢轻易跟士绅勾结了。” 朱由校笑着对方从哲道,手指点着修改的地方。
“想要荣养银,就得乖乖听话,不插手地方事;否则,不仅什么都得不到,还要把之前拿的吐出来,得不偿失。”
方从哲躬身道。
“陛下高明!这样既能控制致仕老臣,又能打击士绅,一举两得,让他们不敢再抱团反抗!”
朱由校拿起朱笔,在细则上重重写下 “准奏” 二字,墨迹透纸,语气坚定。
“明日就昭告天下,推行新政!六部先试点,三个月后推广到全国,谁要是敢挡,就别怪朕不客气,抄家、革职,有的是手段!”
暖阁内的烛火摇曳,映着朱由校的脸,眼神里满是掌控一切的自信。
他知道,改革一定会遇到阻力,顾起元、朱吾弼,还有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东林党人,都不会善罢甘休。
但他不怕,有考成法掌控在职官员,有荣养银控制致仕老臣,有西厂和崇文寺保驾护航,他一定能把新政推行下去,让大明重新振作,不再被士绅和贪腐文官拖垮。
而江南的夜色中,顾起元看着刚收到的密报 ——“新政明日昭告天下,荣养银加追讨条款”,心里满是焦虑,手指把密报都捏破了。
“不能让新政推行下去。” 顾起元对朱吾弼道,声音里满是急切。
“我们得联系更多的致仕官员,甚至联合一些在职的文官,比如钱谦益,一起写联名奏疏反对,就算不能阻止,也要让陛下知道,我们的力量,让他推行新政时有所顾忌!”
朱吾弼点头,连忙铺开纸,研好墨。
“我这就写信给钱谦益,让他在京城联络东林党官员,我们在地方呼应,内外夹击,定能让陛下暂缓新政!”
两人开始连夜写信,烛火燃到了天明,亲信们快马加鞭将信送往各地。
没人知道,西厂的暗探早已盯上了送信的亲信,正悄悄跟在后面,准备将这些 “阻挠新政” 的人一网打尽 —— 一场由新政引发的 “抓内鬼” 行动,即将在大明的土地上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