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门的青石板上,郭文叙被锦衣卫架着胳膊,双腿拖在地上,划出两道深色痕迹,官袍下摆磨得破烂。
他挣扎着回头,脖颈被勒得发红,哭喊着扑向丹陛:“陛下开恩啊!臣愿戴罪立功,求陛下饶臣一命!”
朱由校坐在御座上,目光扫过他涕泪横流的脸,语气没有丝毫波澜:“戴罪立功?你连朝班数目都记不住,能立什么功?”
“臣…… 臣愿去沿海修塘,哪怕扛石头也行!” 郭文叙额头磕得出血,血珠顺着脸颊滚落,“求陛下别流放肃州,那里苦寒,臣怕活不下去!”
“怕活不下去?” 朱由校冷笑一声,笑声透过殿角铜喇叭传出,带着刺骨的嘲讽,“当初无故缺席朝班时,怎么没想过今日?”
“锦衣卫,看好他!” 朱由校抬了抬下巴,“若他敢寻死,先打断腿再流放!”
“遵旨!” 锦衣卫厉声应道,架着瘫软的郭文叙往外拖,他的哭喊声越来越远,最终被宫墙吞没。
百官趴在地上,没人敢抬头 —— 这位天子的铁腕,比传闻中更狠。
“处理完失职之辈,该说说正事了。” 朱由校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殿内死寂。
他抬手示意魏忠贤,后者立刻捧着一本厚厚的供词上前,供词封皮上 “李三才” 三字被朱笔圈住,格外刺眼。
“传李三才供词!” 魏忠贤尖细的声音穿透殿内,压过所有私语。
“徐母‘暴毙’谣言一案,主谋乃前漕运总督李三才!” 魏忠贤展开供词,念得字字清晰,“其供认:为扳倒徐光启,勾结徐时霖、高攀龙,买通徐家丫鬟下毒未果;后散布假丧讯,欲借‘孝’字逼徐大人丁忧!”
他顿了顿,举起另一叠纸:“此处有徐时霖签字画押的佐证,还有下毒丫鬟的供词抄件,人证物证俱在!”
“什么?!” 朝堂瞬间炸开了锅。
东林党人脸色骤变,钱谦益的身子晃了晃,朝笏差点从手中滑落 —— 李三才真的全招了!
非东林官员则窃窃私语,眼神里满是震惊与鄙夷:“难怪陛下要查,原来是东林党搞的鬼!”
“连下毒这种阴招都用,还敢自称‘清流’?”
“简直是斯文败类!”
“陛下!” 一声怒喝突然响起,御史王之宷猛地冲出队列,官帽都歪了,跪在丹陛前,“李三才乃东林骨干,素来清正!定是东厂用酷刑逼供!此等供词,不可信!”
话音刚落,曹于汴、黄尊素等百余名东林党官员齐齐出列,跪在王之宷身后,黑压压一片,几乎占了朝堂的三分之一。
“陛下!东厂酷刑闻名天下,多少忠臣屈打成招!” 曹于汴高声道,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李三才定是被冤枉的,求陛下彻查东厂!”
“求陛下明察!” 百余人齐声高呼,声音震得殿顶的瓦片都发颤。
他们算准了朱由校不敢撕破脸 —— 东林党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一旦逼急了,江南士绅罢市、边镇将领施压,朝廷根本扛不住。
钱谦益跪在人群中,心里稍安 —— 只要扣死 “酷刑逼供” 的帽子,说不定能救回李三才,甚至扳倒魏忠贤。
朱由校坐在御座上,没有发怒,也没有辩解,只是静静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百官。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御案,节奏越来越快,目光扫过每一张激动的脸,像是在清点猎物。
魏忠贤急了,刚要开口反驳,却被朱由校用眼神制止 —— 那眼神里藏着冰冷的算计,让他瞬间安心。
殿内陷入诡异的寂静,只有东林党人的粗喘声和皇帝敲击御案的 “咚咚” 声。
没人注意到,御案下,朱由校正握着一支朱笔,在一张洒金白纸上快速书写。
“王之宷 —— 带头逼宫。”
“曹于汴 —— 构陷东厂。”
“黄尊素 —— 参与假丧讯案。”
他笔尖不停,将跪在最前面的东林党人名字一一记下,每个名字旁都画了个红圈,圈得用力,墨汁渗过纸背。
这些人,昨日缺席朝班的有,今日带头逼宫的有,正好借着李三才的案子,一并清算。
跪在地上的文官们还在高喊 “求陛下明察”,唾沫星子溅在青砖上,浑然不知自己的名字已经被写进了抄家名单,距离灭顶之灾只有一步之遥。
半个时辰过去,东林党人的嗓子都喊哑了,声音越来越弱,朱由校才缓缓开口:“你们说东厂用酷刑?”
王之宷连忙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希冀:“正是!陛下可召李三才当庭对质,看他身上有无伤痕!”
“不必了。” 朱由校放下朱笔,将名单折好,递给身后的小太监,动作轻缓却带着决绝,“李三才的供词,有徐时霖的供词佐证,有下毒丫鬟的人证,还有买毒药的账本 —— 铁证如山,不是你们一句‘酷刑逼供’就能推翻的。”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厉,震得殿内铜鹤香炉轻颤:“至于你们…… 身为官员,不查案情真伪,只凭派系抱团逼宫,眼里还有君权吗?眼里还有大明律法吗?”
跪在地上的百官瞬间噤声,没人敢再说话,连呼吸都放轻了。
“今日就先到这。” 朱由校站起身,龙袍下摆扫过御案,带起一阵风,“魏忠贤,将李三才的供词抄录百份,发往各衙门、各州县,让天下人都看看东林党的‘清正’!”
“奴婢遵旨!” 魏忠贤躬身应道,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退朝!” 小太监高声唱喏,声音划破殿内的压抑。
朱由校转身离开御座,龙袍的影子在青砖上拖得很长,没有回头看一眼跪在地上的东林党人。
百官缓缓起身,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脸色各异。
东林党人松了口气 —— 皇帝没有当场发作,看来是怕了他们的声势。
“还好陛下没深究,不然就麻烦了。” 黄尊素擦了擦额头的汗,对曹于汴道,声音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曹于汴点了点头,拍着胸口:“顾宪成先生幸好已经亡故,不然也会被牵连进来,真是侥幸。”
钱谦益也松了口气,心里飞快盘算:晚上就联络江南士绅,继续罢市施压,定要救回李三才。
他们互相搀扶着走出奉天门,谈论着 “东林党胜了一局”,脸上满是得意。
没人注意到,魏忠贤正站在奉天门的阴影里,手里拿着朱由校拟好的名单,指尖划过 “王之宷”“曹于汴” 的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些人,还以为自己赢了?
他们不知道,皇帝的沉默,不是妥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顾宪成的亡故,不是侥幸,是东林党覆灭的开始 —— 连死人都能被拉出来清算,更何况活人?
奉天门的铜钟再次敲响,却不再是召集的信号,是清洗的警钟。
小太监捧着名单,快步走向东厂衙门,李三才的名字被圈在最前面,旁边写着 “明日当庭对质”。
而跪在地上喊冤的百余名东林党人,他们的名字后面,都标注着 “抄家、流放” 的字样,墨迹鲜红,像血。
夜色渐深,京城的风里带着寒意。
东林党人还在私宅里举杯庆祝 “侥幸”,却不知道,一张由皇帝亲自编织的天网,已经在他们头顶悄然收紧。
明日的朝堂,李三才将被押上殿。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他会撕开东林党的虚伪面具,让所有罪恶暴露在阳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