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的空调风带着点凉意，颜如玉指尖捏着笔，听施密特用带着德语口音的英语夸赞“深蓝盾牌”的技术方案，嘴角的笑意刚好卡在礼貌又专业的弧度。落地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长桌的白瓷茶杯上，映出细碎的光斑——一切都顺得像提前演练过，直到安娜助理推了推金丝眼镜，指尖在文件边缘轻轻一刮。
“颜总，”她的英语带着冷意，目光扫过颜如玉身后，“我们在做背景调查时，注意到贵司近期有不少‘意外’——慈善晚宴的骚动，还有地下车库的事故。这让我们不得不怀疑，与星辰合作的安全环境，是否真的稳定？”
话音落时，会议室里的空气像凝住了。施密特的笑容淡了些，手指在桌沿轻轻敲着，显然也在等答复。颜如玉握着笔的指节紧了紧，面上却没露半分慌色：“安娜小姐观察得很细致。不过任何企业发展中，难免遇到恶意竞争带来的干扰。星辰有完整的风险管理体系，更有足够可靠的安保力量，绝不会让合作伙伴的利益受影响。”
她话说得滴水不漏，安娜却没打算就此打住。她的目光越过颜如玉，直直落在角落里的苏临身上，嘴角勾出点讥诮：“您说的‘可靠安保’，是指这位一直低着头的先生吗？”
所有人的视线“唰”地聚过去。苏临正窝在椅背上，膝盖上摊着个旧电子阅读器，屏幕亮着，显示着密密麻麻的人体经络图，手指还停在“足三里”的标注上，像是刚看到一半。被这么盯着，他才慢悠悠抬起头，打了个绵长的哈欠，眼角还带着点生理性的红，眼神懵懵的，像刚从梦里被拽出来。
颜如玉心里咯噔一下——这家伙关键时候别掉链子！她刚要开口圆场，就听见苏临用蹩脚的德语开口了，每个词都咬得有点重，语法却意外地准：“施密特先生，您的助理……最近没睡好？”他指了指自己的眼下，“这里发青，脸色也黄，是咖啡喝太多了吧？睡前用菊花和枸杞煮水泡泡脚，能睡得香点。”
会议室里静得能听见空调的风声。施密特愣住了，推了推眼镜，没反应过来这话题怎么突然拐到了养生上；安娜的脸瞬间白了，手指捏紧了文件，指节泛白——她最近因为倒时差和赶报告，天天靠黑咖啡续命，凌晨三点才睡是常事，这事除了团队没人知道。
颜如玉也愣了，嘴角差点没绷住，赶紧端起茶杯抿了口，掩住眼底的笑意。苏临却跟没事人似的，说完就低下头，手指又戳回阅读器上，继续研究他的经络图，仿佛刚才只是随口提醒了句“天气凉了多穿件衣”。
“哈哈哈哈！”施密特突然笑出声，拍了拍桌沿，“有趣的年轻人！颜总，您的团队真是藏龙卧虎，连安保人员都懂养生！”他看向安娜，语气带着点调侃，“安娜，看来你确实该听听建议，好好休息，不然会影响工作状态的。”
尴尬的气氛瞬间散了。安娜勉强扯出个笑，没再提安全问题，后面的会谈反倒比之前更顺利——施密特对苏临的“特别”显然很感兴趣，临走前还特意跟苏临握了握手，用德语说“下次可以聊聊养生方法”。
送走客户，颜如玉回到办公室，刚关上门就忍不住问：“你刚才怎么突然说那个？”
苏临正靠在沙发上，把阅读器扔在一边，端着茶杯吹热气：“那女的眼神不对劲，带着股找茬的劲儿，跟她掰扯安全风险，她能跟你扯到明天。”他喝了口茶，咂咂嘴，“直接戳她疼处，让她没心思挑事，多省事。”
“你怎么知道她没睡好？”颜如玉更好奇了。
“看出来的呗。”苏临指了指自己的脸，“面色萎黄，眼底有青黑，说话时气息有点浮，明显是熬夜熬多了，肝火旺。”他顿了顿，语气沉了点，“不过那女的不简单，身上有股子练家子的味儿——走路脚跟稳，肩膀没垮，手放在文件上时，指尖是扣着的，随时能发力。莱茵之华派个这样的人当助理，没那么简单。”
颜如玉手里的茶杯顿了顿，心里沉了下去。之前的袭击还没查清，现在连国际客户的团队里都藏着“不简单”的人，这水，比她想的还深。
她看向苏临，他正低头擦着茶杯沿的水渍，阳光落在他发梢，暖融融的。这个总爱摸鱼、三句话不离钱的男人，总能在她没察觉的地方，把危险看得明明白白。
或许，她之前对他的认知，真的只是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