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盾牌”项目组的灯，连着亮了三个通宵。白板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公式，边角被咖啡渍浸得发皱，几个工程师围着屏幕争论，声音压得低却透着股兴奋——自从按苏临随口提的思路改了模型架构，异常行为识别准确率直接飙了十个百分点，连边缘设备的加载速度都快了一倍。
只是最初，没人真把苏临当回事。算法组长老张私下跟人嘀咕：“一个天天在总裁办公室喝茶的保镖，能懂什么时序卷积？说不定就是碰巧蒙对了。”年轻的工程师小周也跟着点头，手指飞快敲着键盘：“就是，咱们熬了半个月才摸透的模型，他看一眼就能提建议？不太可能。”
这话没说几天，团队就卡了壳。新的场景适配测试里，模型误报率突然居高不下，老张带着人试了七八种优化算法，连最复杂的注意力机制都用上了，屏幕上的曲线还是像条没力气的毛毛虫，爬不上去。小周盯着屏幕，头发抓得像鸡窝，桌上堆着三个空能量饮料罐，代码里标满了红色注释，越看越烦躁。
“砰”的一声，他把鼠标往桌上一摔，引得周围人抬头。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慢悠悠的脚步声——苏临手里捏着根没吃完的冰棒，包装纸揉成一团攥在手里，大概是刚从楼下便利店回来，脚步晃悠悠的，像在逛自家后院。
他路过项目组办公区时，原本没打算停，却被小周摔鼠标的动静吵得皱了皱眉。目光扫过小周的屏幕，停留了两秒，嘴里漫不经心地嘀咕了一句，声音不大，刚好飘进附近几个人耳朵里：“数据喂不饱，光改灶台有什么用？源头的水都是脏的，下游再滤也白搭。”
说完，他没停步，揣着冰棒继续往前走，背影很快消失在走廊拐角。
小周僵在椅子上，手指悬在键盘上没动。过了几秒，他猛地瞪大眼，抓起鼠标点开数据预处理模块——屏幕上跳出的日志里，密密麻麻全是未标注的噪声数据，有些标注甚至前后矛盾。他之前光顾着改模型，竟把最基础的数据清洗给漏了！
“我靠！是数据的问题！”小周猛地一拍桌子，差点碰倒手边的咖啡杯，声音大得整个办公区都静了一瞬，“咱们得重新定标注规范，把脏数据全筛了！”
老张凑过来看了一眼，也跟着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个！之前光顾着优化结构，把源头给忘了！”周围的工程师瞬间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刚才的沉闷一扫而空。
这一次，没人再提“巧合”两个字。
几天后，技术总监李明揣着份技术文档，绕了三圈才在颜如玉办公室角落找到苏临。苏临正窝在沙发上，手里翻着本泛黄的旧书，李明小心翼翼地把文档递过去：“苏先生，您看咱们这个新的特征提取模块，总觉得差点意思，您能不能……”
“我就是个保镖，懂什么技术。”苏临头都没抬，直接把文档推了回去，语气没半点客气。李明也不气馁，嘿嘿笑了两声，把文档放在旁边的茶几上：“那您要是有空了，随便翻翻也行，就当解闷。”
自那以后，李明总爱“创造机会”。午休时故意让团队在走廊讨论技术难点，声音拔高几分；把写得不够完善的代码投影在公共屏幕上，还特意调整角度，确保苏临路过能看见。偶尔苏临心情好，或者实在被吵得烦了，会停下脚步，皱着眉丢一句：“特征维度冗余了，剪一半试试”“损失函数权重没调好，侧重错了”。
就这么一句话，往往能让整个团队少走几天弯路。
渐渐地，技术部的人见了苏临，眼神都变了。有人偷偷在茶水间说：“上次我调试了三天的bug，苏先生路过看了一眼，说‘循环条件写反了’，我改完立马就通了！”还有人压低声音：“你们说他是不是以前在硅谷待过？不然怎么懂这么多？”不知是谁先提的，“扫地僧”这个外号，悄悄在技术部传开了。
这些话传到颜如玉耳朵里时，她正看着窗外。技术部楼层的灯还亮着，隐约能看见人影晃动。桌上放着一枚旧书签——是苏临上次忘在这儿的，边缘磨得发亮，上面画着个简单的齿轮图案。她想起苏临偶尔说的话，比如“以前捣鼓过点小东西”，比如“算法这玩意儿，跟解 puzzle 差不多”，可这些模糊的话，根本勾不出他真实的样子。
他像藏在雾里的山，露出来的几处矮坡，已经让技术部的一群天才顶礼膜拜。那雾后面的全貌，到底藏着什么？他留在自己身边，真的只是为了那三千万年薪吗？
颜如玉指尖轻轻划过书签上的齿轮，心里的疑惑，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一圈比一圈大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