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性的能量潮汐渐渐平息,留下满目疮痍。
巨大的祭坛已然崩塌大半,只剩下残垣断壁,其上铭刻的血色符文尽数黯淡碎裂。祭坛上空,那道原本撕裂的空间裂缝失去了能量支撑,正如同愈合的伤口般缓缓收缩、弥合,最终只留下一道扭曲的、暗红色的空间疤痕,证明着它曾经的存在。血煞位面那令人窒息的气息,也随之淡去。
葬魔渊核心区域的浓郁煞气,似乎也因仪式的中断和反噬而稀薄了不少,虽然依旧令人不适,却不再有之前那种侵蚀灵魂的压迫感。
战场上一片死寂。
残存的血傀卫和魔化妖兽在失去统一指挥后,变得茫然无措,有些互相厮杀,有些则本能地逃离了这片区域。
奇袭小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八名金丹后期队员,仅剩三人带伤存活,且个个气息萎靡,伤势沉重。副领队玄诚子道袍破碎,脸色蜡黄,为了破开阵法耗尽心力,此刻正盘坐调息,勉强压制着内伤。
领队雷豹情况稍好,但左臂不自然下垂,显然骨骼尽碎,胸口也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正汩汩流淌着暗红色的血液,其中混杂着难以驱除的魔气。他拄着战刀,强撑着站立,环顾四周,虎目含泪。
影十七依旧护在林轩身前,他背后的衣衫破碎,露出底下一件闪烁着幽光的内甲,内甲上有一道清晰的掌印凹痕,正是硬抗了部分反噬冲击所致。他气息有些紊乱,但眼神依旧警惕如鹰隼。
而林轩,则昏迷在影十七身后的地面上,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七窍皆有干涸的血迹,识海因那魔尊最后的灵魂冲击而受损严重。
“清点人数……救治伤员……”雷豹的声音沙哑而疲惫。
存活下来的几人默默行动起来,收敛同伴的遗骸,为伤者处理伤口。
“林大师他……”一名受伤的金丹队员看向昏迷的林轩,眼中带着感激与担忧。若非林轩那四枚诡异的丹药强行中断仪式,他们所有人恐怕都已葬身于此。
影十七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一下林轩的状况,沉声道:“神魂受创,气息微弱,但体内似有一股奇异生机护住心脉,暂无性命之忧,需尽快送回帝都救治。”
雷豹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那崩塌的祭坛,心有余悸。虽然付出了巨大代价,但终究是成功了。魔渊通道被阻止,血瞳分神与魔尊意志遭受重创,此战,意义重大。
“此地不宜久留,血煞宗残余力量随时可能反扑,我们必须立刻撤离!”雷豹强提精神下令。
他取出那艘隐云舟,众人将伤员和遗骸安置其上。隐云舟受损不轻,表面符文黯淡了许多,但勉强还能飞行。
就在隐云舟缓缓升空,准备离开这片死亡之地时,异变再生!
嗡——!
那崩塌的祭坛废墟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暗红色光芒,如同垂死挣扎的毒蛇,猛地激射而出,其目标并非隐云舟,而是……昏迷中的林轩!
是血瞳!他竟然还未彻底湮灭,残留了一丝最本源的怨毒神念,隐藏至今,发出了这阴险的最后一击!
这缕神念极其隐蔽歹毒,速度更是快得不可思议,直奔林轩眉心,意图夺舍或是彻底摧毁他的神魂!
“小心!”
影十七反应最快,身形瞬间模糊,试图拦截。但他本就受伤,且那暗红光芒太过诡异,竟仿佛能穿透空间,眼看就要没入林轩眉心!
千钧一发之际——
林轩体内,那初生的混沌世界,仿佛感受到了外来恶意的侵袭,自发地剧烈一震!一股远比平时磅礴精纯的“太初之息”混合着一丝混沌气流,猛地从丹田深处涌出,如同守护巢穴的凶兽,迎向了那缕暗红神念!
嗤——!
如同冷水滴入滚油,太初之息与血瞳的残念猛烈碰撞、侵蚀!那暗红光芒发出无声的凄厉尖啸,在充满造化生机与本源气息的太初之息面前,它这缕无根之萍般的残念迅速消融、溃散!
最终,血瞳这最后一缕充满不甘与恶毒的意念,被林轩体内自发护主的世界之力,彻底净化、吞噬,化为了滋养那片混沌天地的……养料?
隐云舟上,众人只看到林轩身上骤然亮起一层微弱的混沌光芒,将那袭来的暗红光芒吞噬,随即一切恢复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影十七身形凝实,落在林轩身边,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惊疑不定。刚才那股骤然爆发又迅速收敛的气息,古老、混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威严,绝非金丹修士所能拥有!
雷豹等人也是面面相觑,心中对这位林大师的神秘,又增添了无数问号。
危机彻底解除。
隐云舟不敢再停留,化作一道虚影,朝着帝都方向,全力疾驰而去。
来时十六人,归时仅余六七,且人人带伤,可谓惨胜。
但无论如何,一场席卷大陆的浩劫,被他们以鲜血和生命,强行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在那缕血瞳残念被太初之息吞噬的刹那,远在无数万里之外,某处隐秘的血池深处,一道盘膝而坐的完整黑袍身影,猛地睁开了双眼,猩红的眸子里充满了无尽的怒火与一丝……惊悸?
“太初的气息……怎么可能……难道……”
他低声嘶语,周身血浪翻涌,整个秘境都因他的怒火而震颤。
……
隐云舟穿梭在云层之中,归途的气氛沉重而压抑。
林轩依旧昏迷,但气息在太初之息的自主运转下,似乎平稳了一丝。
没有人知道,在他那初生的体内世界,因为吞噬了血瞳那一缕蕴含化神级感悟与极致怨念的残魂,正发生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微妙变化。
混沌的气流似乎翻涌得更加剧烈,那核心碎片的光芒,也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极淡的,难以察觉的暗红。
福兮?祸兮?
或许,只有时间才能给出答案。
帝都的轮廓,已然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