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盟高层会议结束后,那股被上古血仇所激荡的热血仍在姜浩胸腔中澎湃,但南宫问道最后关于“镇妖塔”的描述,却如同一条冰冷的暗流,在他心中激起了截然不同的涟漪。
镇妖塔……碎裂……两截……不知所踪……
这几个词语在他脑中反复回荡,逐渐与他记忆深处某个被忽略的角落重合起来。
地底魔窟……,在姜浩掉入魔窟地缝,寻找出之时,在碎石中无意间发现的那半截不起眼的小塔!
姜浩的心脏猛地一跳!
当时他时间紧迫,对于那半截布满污垢、毫无能量波动、甚至有些残破的小塔并没有过多研究,只是顺手收入了储物袋中,此后便几乎遗忘。
此刻,结合南宫问道的讲述,一个惊人的猜想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
那半截小塔……会不会就是……上古镇妖塔的一部分?!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再也无法压下。他立刻以需要调息恢复为由,匆匆告别了凌悠悠,返回了自己在冰魄城中分配的临时静室。
布下几个简单的隔绝禁制后,姜浩盘膝坐下,深吸一口气,神念沉入储物袋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件几乎被遗忘的物件。
半截小塔落入手中,触感冰凉,非金非玉,材质不明。它只有巴掌大小,通体暗淡无光,覆盖着一层仿佛万年不变的污垢和磨损痕迹,塔身似乎雕刻着极其古老模糊的纹路,但大部分都已无法辨认。塔尖部分缺失,断口处参差不齐,看上去就像某个大型器物上崩碎下来的残片,毫不起眼。
无论怎么看,这都像是一件彻底失去了灵性的古董残片。
姜浩尝试着向其注入一丝魔元。
魔元如同泥牛入海,毫无反应。小塔依旧死寂。
他又尝试注入精纯的灵气,结果依旧。
神念探入,也被那层厚厚的“污垢”所阻挡,难以深入。
“莫非猜错了?”姜浩微微皱眉。如此重要的至宝残片,怎会毫无神异?
他不甘心,回想起获得此物时的场景——地底魔窟,一处残破上古遗迹之中。
他沉思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小心翼翼地逼出一滴蕴含着精纯魔元的本命精血,滴落在小塔的塔身之上。
鲜血触及塔身,并未滑落,而是如同被吸收般,缓缓渗入了那些古老模糊的纹路之中。
一秒,两秒……就在姜浩以为再次失败之际——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嗡鸣声,猛地从那半截小塔内部传出!
紧接着,小塔表面的那层万年污垢,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皲裂、剥落!露出其下黯淡却纯净的塔身本体!
而那些原本模糊不清的古老纹路,此刻竟微微亮起了一丝丝极其微弱的、近乎难以察觉的暗金色光芒!一股难以形容的、古老、苍茫、带着无上镇压意味的气息,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巨兽打了个哈欠,微不可察地泄露出一丝!
虽然只是一丝,却让姜浩神魂剧震!他体内的魔元甚至在这一瞬间变得有些凝滞不畅!
与此同时,他清晰地感觉到,识海深处那柄一直死寂沉默的魔剑,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并非嗡鸣,也非震颤,更像是一个冷漠的至高存在,因感知到某种极其厌恶却又微不足道的东西,而投来的一瞥。
没有言语,没有情绪,只有这一下几乎难以察觉的“动”。
但这已足够!
姜浩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几乎可以肯定,这半截小塔,即便不是完整的镇妖塔,也绝对与其有着莫大的关联!否则绝不会引起魔剑如此异常的反应!
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试图进一步探究,但那小塔在爆发出一丝气息后,便再次沉寂下去,表面的暗金纹路也迅速黯淡,恢复如常,只是看起来比之前干净了许多。
显然,以他目前的修为和手段,还远远不足以真正驱动甚至研究此物。
但这就足够了!这是一个惊天发现!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深邃。魔剑那一下微动,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分量。那是一种源自本能的、居高临下的厌弃。
镇妖塔的残片……竟然落入了自己这个魔剑传承者的手中……这究竟是命运的讽刺,还是某种更深层次的安排?
静室之内,姜浩手握那半截已然焕发一丝神异的小塔,内心经历着激烈的挣扎,是否要将此物献出。
若将此物献出,意味着他将失去一张潜在的强大底牌,然而,目光掠过窗外那些忙碌而疲惫的身影,想起凌悠悠清澈眼眸中对和平的渴望,想起议事大殿中南宫问道所描述的上古人族血色历史,想起北境冰原上堆积如山的人族尸骸……姜浩心中的天平逐渐倾斜。
个人的得失,相较于整个族群的存续与复兴,孰轻孰重?
他渴望力量,渴望揭开秘密,但更渴望结束这场无休止的战争,让他在意的人能生活在阳光之下,而非永陷血火泥潭。
“或许……这才是它最好的归宿。”姜浩喃喃自语,目光逐渐变得坚定。他小心地将小塔收起,深吸一口气,走出了静室。
他并未直接前往议事大殿,而是通过灵隐宗内部渠道,请求秘密觐见玄天老祖。
在一间布下了重重禁制的偏殿内,玄天老祖对于姜浩的单独求见有些意外。当姜浩屏退左右,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半截小塔,并详细叙述了其来历,以及自己的猜测时,即便是以玄天老祖数千年修成的定力,此刻也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你……你说什么?!此物……此物可能关联镇妖塔?!”玄天老祖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他几乎是瞬移般出现在姜浩面前,目光死死盯住那半截小塔,强大的神念如同潮水般小心翼翼地向其探去。
当他的神念触及小塔,感受到那丝虽然微弱却无比纯粹、古老、带着无上镇压意味的苍茫气息时,尤其是他体内磅礴的灵力竟也产生了一丝微弱的滞涩感时,玄天老祖的瞳孔骤然收缩!
“错不了!错不了!这股气息……虽万载尘封,但其本源道韵,与古籍中记载的镇妖塔描述至少有七分相似!”玄天老祖激动得须发皆张,一把接过小塔,反复摩挲观察,尤其是那些暗金色的古老纹路,“天佑人族!天佑人族啊!哈哈哈!”
狂喜之后,玄天老祖迅速冷静下来,眼中精光爆射:“此事关系重大,必须立刻确认!”
他毫不犹豫,立刻以盟主权限,发出了最高等级的紧急召集令,但仅限于联盟最核心的寥寥数人:云清道祖、南宫问道、骑牛老道古道临、以及代表魔道且见识广博的幽葵姥姥。甚至连白临风都未被立刻通知,并非不信任,而是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片刻之后,偏殿内,五位人族渡劫至尊齐聚,目光都聚焦于玄天老祖手中那半截小塔之上。
无需多言,当这几位站在此界顶端的存在近距离感受到小塔的气息时,脸色都瞬间变得无比凝重和震惊!
“嘶……好纯粹的镇妖法则!虽残破至此,余威犹存!”云清道祖惊叹道。
南宫问道双眸中仿佛有星河流转,他取出一个古朴的罗盘,对着小塔默默推演,片刻后,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最终定格,散发出与小塔隐隐共鸣的微光。“天道感应,此物确与上古镇妖塔有极深因果!”
骑牛老道凑近仔细看了看那些纹路,啧啧称奇:“这符文……比老道我年纪都大,是上古时期的规制没错!”
幽葵姥姥周身的黑雾剧烈波动了一下,沙哑道:“此物……令我本源感到不适……确是克制妖邪之宝无疑!”
多方验证之下,结论一致!
这半截不起眼的小塔,确确实实就是上古时期,由纯阳道祖汇聚九州之力打造,专门用以克制妖族、后于浩劫中崩碎失落的无上至宝——镇妖塔的一部分!
“哈哈哈!好!好!好!”玄天老祖连说三个好字,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姜浩!你立下了不世之功!此宝于我人族,胜过百万雄师!”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姜浩身上,充满了赞赏、惊叹甚至是一丝羡慕。
云清道祖抚须微笑:“灵隐宗出了个好弟子啊!心系人族,气运福缘深厚,更难得的是如此深明大义!”
南宫问道也颔首道:“献此重宝,功德无量。小友之心性,令人敬佩。”
骑牛老道拍了拍姜浩的肩膀:“小子,够意思!老道我看好你!”
就连幽葵姥姥也微微点了点头。
姜浩连忙躬身:“诸位老祖过誉了,此乃弟子份内之事。能为人族尽一份力,弟子荣幸之至。”
玄天老祖大手一挥,豪气道:“功必赏,过必罚!姜浩,你献宝之功,联盟绝不会亏待于你!灵石、丹药、功法、法宝,但有所需,只要联盟拿得出,尽可开口!”
当下,玄天老祖便直接赐下海量资源:中品灵石万块,各类有助突破境界的顶级灵丹妙药十瓶,并允诺开放联盟宝库,允许姜浩任意挑选三件法宝或功法玉简!这份赏赐之丰厚,足以让任何元婴修士眼红,甚至对化神修士都极具吸引力!
姜浩心中也是一震,并未推辞,恭敬收下:“多谢老祖厚赐!”
“此外,”玄天老祖神色一肃,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语气变得无比严厉,“镇妖塔重现之事,列为联盟最高机密!仅限于我等几人知晓,绝不可外传丝毫!违令者,以叛族论处,形神俱灭!”
“善!”众至尊齐齐点头,深知此事若泄露,妖族必有防备,甚至可能不惜一切代价前来破坏,奇效尽失。
“我等需尽快研究此宝,即便残缺,亦必有其神妙之用!争取在反攻之战中,给予妖族一个天大的‘惊喜’!”玄天老祖手握小塔,眼中闪烁着智慧与战意的光芒。
人族高层,因这半截镇妖塔的出现,信心暴涨!
反攻的战略,也将因此而进行重大的、更具侵略性的调整!
一件足以改变战局的终极兵器,已然悄然握在了人族手中。而献出它的姜浩,也在此刻,真正进入了人族最高层的视野,其命运与人族的未来,更加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平静之下,雷霆已在酝酿,只待爆发之时,石破天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