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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界的疗伤殿内,霞光与妖气交织成绚烂的光网,数十位身着兽纹长袍的医官悬浮在半空,双手结印,周身腾起或金或赤的法力光晕,如无数道溪流汇入中央的高台。

马天于赤着上身躺在玉榻上,古铜色的肌肤上布满纵横交错的伤口,最深的一道从肩胛划到腰侧,此刻正泛着雷劫黑紫色的伤。

医官们的法力触及伤口时,激起刺目的白光,魔气与圣光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光晕炸开又聚拢,像无数朵昙花在他周身绽放又凋零,整个大殿都被这磅礴的力量震得微微颤动,连梁柱上雕刻的百兽图腾都似要苏醒,发出无声的咆哮。

青儿站在殿门阴影里,一身青衣被光网映得忽明忽暗。

青儿看着马天于紧蹙的眉头,看着他即使疗伤也难掩的王者威仪——宽肩窄腰的线条在霞光中如刀削斧凿,银发被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额前,沾着细密的汗珠,更衬得他下颌线冷硬如铁。

直到医官们收了法印,光网渐渐消散,她才走上前,声音清浅如溪:“看你疗伤,真是难过,感谢你替我扛雷劫。”

马天于缓缓睁眼,金棕色的瞳孔里还残留着法力激荡的余韵,他看向青儿,嘴角牵起一抹浅淡的笑,冲淡了几分凌厉:“小伤罢了,不过是联姻的互相帮助而已,不要误会。”

他坐起身,随手拿起榻边的玄色披风披上,动作间露出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你说远方来了客人,要常外出?”

“嗯,一位旧识。”青儿避开他的目光,指尖轻轻绞着衣袖,“总来打扰你疗伤,怕你嫌烦。”

马天于低笑一声,笑声里带着胸腔共鸣的磁性:“你何时变得这般客气?”他目光深邃地看着她,忽然话锋一转,“魔族太子在木屋那头,我已经知道了。”

见青儿愣住,他补充道,“兽界的风,什么消息吹不进来?既是你的客人,我自然不会怠慢。”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动作自然又亲昵,“你有事便去,我这边结束了,也会过去看看。”

青儿心里一暖,点头应下,转身出了疗伤殿。

木屋藏在一片竹林深处,魔气与竹香交织,魔族太子正坐在窗边,玄色锦袍衬得他面如冠玉,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疏离。

“魔族太子,我来了?”青儿倒了杯茶,开门见山。

“青儿,你来了,好想你啊。”魔族太子指尖敲着桌面,目光落在窗外,“都想到快发疯了。”

两人闲聊几句,多是关于三界近况,气氛热络。

青儿起身告辞时,魔族太子忽然道:“替我谢过兽帝,能包容我这一个异族的人。”

青儿离开后,竹林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

一只灰扑扑的麻雀精从窗缝里溜进来,贼眉鼠眼地打量着屋内,见魔族太子正闭目养神,“雀精,你来了,过来伺候我吧,早就忍不了一点了。”。

就在她指尖即将触到那个的瞬间,一道青光如闪电般劈入屋内,伴随着龙吟震耳欲聋!

青龙现出身形,银甲在竹光下泛着冷辉,面容俊朗却带着雷霆之怒,他一指点在魔族太子眉心,对方连哼都没哼一声便软倒在地。

麻雀精吓得瘫在地上,瑟瑟发抖。

青龙看都没看她,双手结印,青光如潮水般涌遍魔族太子全身。

只见那玄色锦袍渐渐变成兽纹披风,银发散开又束起,连面容都在青光中扭曲重塑,最终竟变得与马天于一模一样,连肩胛那道未愈的伤口都清晰可见。

青龙收了法印,看着床上“马天于”的脸,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他转身抓起吓傻的麻雀精,声音冷得像冰:“记住,今日在这里的,自始至终都是兽帝。”

麻雀精连连点头,被他一甩,化作道灰光消失在竹林深处。

青龙看着床上的“杰作”,指尖拂过那道仿制的伤口,低声道:“这盘棋,该落子了。”

风吹过竹林,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意。木屋依旧安静,只是床上躺着的人,早已换了“身份”,

青儿沿着竹林小径往回走,青衣裙摆扫过带露的青草,沾了些湿漉漉的凉意。

刚转过一道弯,就见青龙宰相急匆匆地奔来,银甲上的鳞片在日光下闪着慌乱的光,那张素来沉稳的俊脸上此刻满是焦灼,老远就扬声喊道:“不好了!兽后青儿!”

他跑到青儿面前,急得双手直搓:“兽帝他……兽帝马天于刚疗完伤,不知听了什么风声,气冲冲地就往边界木屋去了,周身妖气翻涌,看着像是要动怒的样子!”

“什么?”青儿心头猛地一沉,脚步下意识地顿住。她想起木屋里的魔族太子,想起马天于刚才虽温和却藏着锋芒的眼神,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

不会的……他答应过不会怠慢客人的。可青龙宰相的慌张不似作伪,她越想越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他去木屋做什么?”

“不知道啊!”青龙宰相跺了跺脚,“我拦了两句,他根本不听,只说‘去会会那位贵客’,那语气冷得吓人!”

“糟了!”青儿哪里还坐得住,转身就往木屋方向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千万不要是去欺负魔族太子的。

她跑得急,鬓边的碎发被风吹得散乱,原本温婉的眉眼此刻染上焦灼,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风越来越大,卷着竹叶“哗哗”作响,吹得人几乎站不稳。

远远就看见木屋的轮廓,门口那扇竹门竟大敞着,像是在无声地迎接着什么。

青儿的心揪得更紧,深吸一口气,提步冲了过去。

狂风卷着她的长发,青丝在身后乱舞,像一团焦躁的云雾。

青儿站在门口,被里面的景象惊得浑身一僵——屋里静得诡异,只有风灌进来的呜咽声。

而屋中央的床榻边,一个雀精那美丽的身影光果着躺在床上,爬在假的光果着的马天于身上,扯着被子,往床上那人身上盖,爬起来上下来回,运动。

床上躺着的,分明是马天于的模样!银发散落在枕间,玄色披风被扔在床脚,露出的肩胛处还带着那道刺目的伤口,此刻双目紧闭,呼吸平稳,竟像是闭着眼睛着了。

雀精听见动静,猛地回头,那张小巧的脸上满是惊慌,手里的被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露出她刚才正往“马天于”身上盖被的动作。四目相对的瞬间,雀精的脸“唰”地白了,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青儿站在门口,风灌进她的衣袖,吹得青衣猎猎作响。她看着床上“马天于”的脸,看着雀精慌乱的神情,再想起马天于气冲冲赶来的模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与寒意猛地涌上心头。

怎么会这样?

风更大了,吹得她脸颊生疼,也吹乱了她的心绪。

青儿死死盯着雀精,声音因紧张而微微发颤:“你……你们在做什么?”

雀精跪在地上,身子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却急着把自己摘干净,声音尖利又带着哭腔:“不是我!兽后您明察!是兽帝……是兽帝拉着我来的,我不敢不从啊!”

雀精偷瞄了眼床上的假兽帝,又慌忙低下头,“他说、他说闷得慌,让我陪他说说话……”

青儿的目光看向地上,像被钉死在地上那件玄色披风上,那是马天于常穿的样式,边角绣着的兽纹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青儿不敢抬头看床上的人,那张与马天于一模一样的脸,此刻就是最锋利的刀,能解开她故作镇定的伪装。

良久,她才缓缓吸了口气,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哦,是吗。”

她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我明白了。”她顿了顿,指尖掐进掌心,才勉强稳住声音,“毕竟,我也只是联姻过来的兽后,本来就不该干涉兽帝的私事。”

雀精听她这么说,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却故意皱起眉头,摆出副劝慰的样子:“兽后您别这么说,兽帝本就是万兽之王,身份尊贵,身边有几个伴儿也正常,男人嘛,有点情欲再寻常不过了。您是正牌兽后,得学着宽容些,才能坐稳这个位置呀。”

“宽容?”青儿忽然抬头,目光空洞地看向天花板,木梁上的花瓣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像她此刻的心绪。

“是啊,我只是联姻过来的,又有什么权利管别人的私事呢?”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叹息,“当初红儿把我送来兽界,不就是为了躲避冤孽大帝吗?只要这个身份还在,其他的……又有什么重要的。”

雀精见她神情恍惚,索性挤出几滴眼泪,假哭起来:“兽后您别伤心,是我不好,我不该……”

“够了。”青儿打断她,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颤抖。她看着雀精假惺惺的模样,又想起马天于平日里虽疏离却从未有过如此荒唐的举动,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发疼。

眼泪终究没忍住,顺着脸颊滑落,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无论我是什么身份,”她抬手抹了把泪,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坚定,“我既然坐了这个兽后之位,就该尽心尽责,护好兽界的安稳。”

说完这句话,她再也忍不住,转身就往外跑。

青衣裙摆在风里凌乱地翻飞,像一只折翼的蝶。

跑出木屋的瞬间,狂风迎面扑来,吹得她几乎站立不稳,眼泪被风刮得四散,落在冰冷的草地上。

她不知道自己要跑去哪里,只知道身后那间木屋,还有里面的一切,都让她窒息。原来联姻来的感情,真的这么脆弱吗?连质问的资格都没有。

青儿一口气跑到那片无人问津的树林边,双腿一软,顺着粗糙的树干滑坐下来。

身后是浓密的树影,身前是一片金灿灿的油菜花田,暖风吹过,花海翻涌着浪涛,无数只彩蝶在花间盘旋,翅膀扇动的声音细碎又温柔,像一首无人听懂的歌谣。

可这明媚的景象,却怎么也暖不透她冰凉的心。

她缓缓蜷起膝盖,将脸埋进臂弯,压抑了一路的哭声终于忍不住溢出唇角,用手捂住嘴巴,只剩下肩膀剧烈的颤抖。

指缝间漏出的呜咽,轻得像花瓣落地,怕被蝴蝶听见,怕被油菜花看见,更怕被风带到任何可能有人的地方。

她是兽后啊。

是踩着两族的盟约,从天庭嫁来兽界的兽后。

这个身份像一层华丽的铠甲,时时刻刻提醒着她要端庄,要从容,要担起维系两族关系的重任,而且红儿已经孤立无援了,自己不能出事。

连刚才在木屋里,她都得逼着自己说出“不干涉私事”的话,逼着自己摆出宽容的模样——哪怕心口早就被那番话伤得鲜血淋漓。

蝴蝶停在她垂落的发梢,翅膀上的磷粉闪着微光,像在好奇地打量这个突然闯入的陌生人。

青儿看着那抹斑斓的色彩,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刚开始那时她还偷偷想过,或许她和兽帝的关系,也能像这金黄花油田一样,慢慢长出点不一样的模样。

可现在看来,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奢望。

她抬手抹掉脸颊的泪,指尖却沾了更多的湿意。

油菜花的香气混着泥土的腥甜扑过来,明明是温暖的味道,落在她心上却只剩寒凉。

作为兽后,她连痛痛快快哭一场的资格都没有——甚至可能牵动两族的关系。

她只能躲在这片无人的树林边,像个迷路的孩子,用衣袖死死堵住嘴,任由眼泪浸湿臂弯。

哭到浑身脱力,她才慢慢抬起头,望着头顶交错的枝叶间漏下的碎光,眼底一片通红。

“哭够了吗?”她轻声问自己,声音沙哑得厉害。

蝴蝶早已飞走,油菜花依旧开得热烈。她深吸一口气,扶着树干慢慢站起身,青衣裙摆上沾了草屑和泥土,却掩不住她骨子里的那份倔强。

就算是联姻来的又怎样?就算心里再痛又怎样?她是天庭的公主,是兽界的兽后,总不能一直躲在这里哭。

她最后看了眼那片金灿灿的花田,转身往回走。

脚步还有些虚浮,眼眶依旧红肿,可那挺直的脊背,却像是在无声地宣告——就算委屈,就算难过,她也会把“兽后”这两个字,稳稳当当地扛下去。

只是那片油菜花田里,仿佛还残留着她压抑的哭声,混着蝴蝶振翅的声音,在风里轻轻飘散,再也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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