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信王府的后院里,此刻静得能听见蚂蚁打架的声音——如果真有蚂蚁敢在朱由检眼皮底下打架的话。
“王爷,您已经盯着那棵树看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了。”方正化小心翼翼地递上一杯茶,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树叶的呼吸。
朱由检缓缓转身,接过茶杯,眼神却依然飘向远方:“方正化,你说这树要是会说话,会不会笑话咱们这些人整天争来斗去?”
方正化一愣,随即赔笑道:“王爷说笑了,树要是会说话,那首先得会吃饭拉屎,到时候怕是...”
“打住!”朱由检赶紧摆手,“你这比喻,真是越来越有味道了。”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紧张的气氛稍稍缓解。但朱由检心里清楚,此刻的京城就像是个大火药桶,而魏忠贤手里攥着引线,他自己则揣着一桶水——问题是,谁先动手。
“王爷,李大人来了。”一个小太监匆匆来报。
话音未落,李若琏已经大步流星地走进院子,一身便装也掩不住那股子锦衣卫的锐气:“王爷,宫里传来消息,皇上昨晚又咳血了,太医院的人全都在乾清宫外边候着,跟等着分遗产似的。”
朱由检挑眉:“分遗产?你这比喻跟方正化倒是师出同门。”
李若琏嘿嘿一笑:“跟方公公比还差得远。不过说正经的,魏忠贤已经把宫门看得死死的,连只蚊子飞过都得验明公母。”
“那他验出你是公的母的?”朱由检打趣道。
李若琏一拍胸脯:“臣这么阳刚的气质,当然是...”
“是是是,全京城最阳刚的锦衣卫指挥使。”朱由检打断他,“说正事,福王到哪了?”
“已经到了通州,明天就能进京。魏忠贤派了五百东厂番子去‘迎接’,排场比皇上出巡还大。”李若琏压低声音,“咱们的人混在里面,听说福王这一路胖了整整十斤,可见魏忠贤伺候得多周到。”
朱由检轻笑:“胖点好,跑起来慢。”
三人走进密室,墙上已经挂满了京城布防图。李若琏指着图纸:“按照王爷的吩咐,九门提督王国兴已经站在我们这边,朝阳门和东直门都在掌控中。新军的三千弟兄化整为零,已经分批潜入城内,藏在咱们的各个据点里。”
“吃饭问题怎么解决?”朱由检突然问。
李若琏一愣:“啊?”
“三千个大老爷们,一天得吃多少粮食?拉多少屎?别还没动手,先因为如厕问题暴露了。”朱由检一本正经地说。
方正化忍不住噗嗤一笑:“王爷放心,每个据点都挖了深坑,上面盖着木板,撒了石灰,保证既不串味也不招苍蝇。”
“看看,这就是专业。”朱由检赞许地点头,“所以说啊,后勤工作很重要,打仗打的就是粮食和...如厕问题。”
李若琏强忍着笑,继续汇报:“锦衣卫这边,能信任的弟兄都已经安排到位,只等王爷一声令下。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高文采那小子,非要在飞鱼服里面穿一件防刺背心,大热天的捂出一身痱子,还说这样死得比较有尊严。”李若琏无奈道。
朱由检扶额:“告诉他,真要动手的时候,往魏忠贤那些党羽身后躲就行,他们的肉厚,能挡刀。”
三人大笑,但笑声很快收敛。他们都明白,这不是玩笑的时候。
傍晚时分,朱由检特意换上一身寻常富家公子的衣服,带着几个打扮成家丁的护卫,悄悄出了信王府。
京城街道上,气氛明显不同往常。巡逻的官兵多了,小贩的叫卖声少了,连平日里最热闹的酒楼,也都早早关了门。
“看来大家都闻到味儿了。”朱由检摇着折扇,一副纨?子弟的模样。
他拐进一条小巷,来到一家不起眼的铁匠铺前。铺子里,宋应星正穿着围裙,亲自抡锤打铁,火花四溅。
“宋先生好雅兴啊。”朱由检调侃道。
宋应星抬头见是朱由检,赶紧放下锤子:“王爷怎么来了?这里危险...”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嘛。”朱由检打量着铺子里的各种器械,“怎么样,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宋应星点点头,引朱由检走进内室,指着几个大箱子:“按照王爷的吩咐,改造了一批强弩,用的是钢片弹簧,射程和威力都增加了一倍。还有这些,”他打开另一个箱子,里面是几个奇特的金属罐子,“按照王爷说的‘烟雾弹’,加了硫磺和辣椒粉,保证呛得人睁不开眼。”
朱由检拿起一个罐子掂了掂:“好东西,魏忠贤那些人平时养尊处优,肯定受不了这个。”
“王爷,”宋应星突然压低声音,“格物院的最新成果,或许能用上。”他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木盒,打开后里面是几个玻璃瓶,装着无色液体。
“这是什么?”
“按照王爷说的‘酒精提纯法’,做出来的高度酒,烧烧得很旺。”宋应星眼中闪着光,“我还加了磷粉,遇空气就能自燃。就是不太稳定,容易炸...”
朱由检赶紧把盒子盖上:“好好好,这玩意儿还是留着以后用吧,别没烧着敌人,先把自己点了。”
离开铁匠铺,朱由检又去了几个秘密据点,查看新军士兵的状况。这些经过严格训练的士兵,虽然隐藏在民宅中,却依然保持着纪律,见到朱由检也只是默默行礼,没有多余的动作。
“弟兄们吃得怎么样?”朱由检问一个小队长。
“回王爷,吃得比家里还好,就是...”小队长犹豫了一下。
“就是什么?直说。”
“就是方公公安排的那些深坑,晚上有点吓人,有个弟兄半夜起来如厕,差点掉进去。”
朱由检忍俊不禁:“告诉弟兄们,再忍忍,等事成了,我请你们去最好的酒楼,用镶金的马桶。”
士兵们都笑了,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回到王府时,天已经黑透。朱由检刚进门,就看见方正化焦急地等在那里。
“王爷,您可算回来了!”方正化迎上来,“宫里传来消息,皇上...怕是就这一两天的事了。”
朱由检神色一凛:“魏忠贤有什么动静?”
“东厂的人全都调动起来了,宫里宫外都是他的眼线。还有,”方正化压低声音,“福王已经到京了,就住在魏忠贤的外宅里。”
朱由检冷笑:“这是迫不及待要登基啊。”
夜深人静,朱由检独自一人站在院中,仰望星空。穿越至今,他已经准备了整整八年,如今终于到了决战时刻。
“王爷,夜深露重,加件衣服吧。”方正化拿着一件披风走来。
朱由检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问:“方正化,你说咱们能成吗?”
方正化沉默片刻,答道:“王爷,老奴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跟着您这八年,是老奴这辈子过得最踏实的日子。您让咱们这些阉人也有了尊严,让那些工匠也能挺直腰板做人,让当兵的吃得饱穿得暖...就冲这个,老奴觉得,老天爷会站在咱们这边。”
朱由检转身,拍拍老太监的肩膀:“说得对,咱们不只是为了争权,是为了让这天下变得好一点。”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李若琏快步走进院子,脸色凝重。
“王爷,刚得到的消息,”他喘着气说,“魏忠贤提前行动了,东厂的人正在朝信王府来!”
朱由检眼神一凛:“多少人?”
“至少五百,全是精锐番子。”李若琏握紧刀柄,“王爷,咱们要不要...”
朱由检却突然笑了:“来得正好,省得咱们去找他们了。”他转向方正化,“告诉弟兄们,按计划行事。记住,咱们不是要硬拼,是要...”
话未说完,王府外已经传来嘈杂的人声和火把的光亮。一个尖细的声音在门外高喊:
“奉九千岁令,信王府窝藏钦犯,即刻搜查!开门!”
朱由检与李若琏对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好戏开场了。”他轻声说,整了整衣冠,向大门走去。
门外,火把映照下,东厂番子们刀剑出鞘,杀气腾腾。为首的档头见大门打开,刚想上前,却看见信王朱由检笑眯眯地站在门口,手里还端着一盘点心。
“各位深夜到访,辛苦了。”朱由检热情地说,“刚做的点心,要不要尝尝?”
档头愣住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他身后的番子们也面面相觑,握刀的手稍微松了些。
就在这剑拔弩张又荒诞无比的时刻,谁也没有注意到,街角的阴影里,几个黑影正悄无声息地移动着...
(第三卷 终)
**下卷预告:第四卷《雷霆荡寇》——信王与阉党的最终对决!紫禁城之夜,血火交织,谁能笑到最后?新式火枪VS东厂番子,科学的力量将如何改变历史?敬请期待大明王朝最惊心动魄的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