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天贺正指挥着百姓往外撤,粮仓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机枪声,子弹像雨点似的扫过来,打在院墙上溅起一片尘土。一个战士为了掩护抱着孩子的妇女,猛地扑过去,子弹穿透了他的后背,鲜血瞬间染红了雪地。
“狗娘养的!”谷天贺眼睛红了,掏出腰间的驳壳枪对着粮仓方向连开几枪,“二组,给我压制住火力!其他人快带乡亲们走!”
二组的战士们架起缴获的机枪,对着粮仓门口“哒哒哒”地扫过去,把鬼子的火力压了下去。谷天贺趁机拽着那个吓傻了的老太太往外跑,刚到院门口,就见两个鬼子端着刺刀从侧面冲了过来。
“小心!”一个女弟子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手里的短刀寒光一闪,精准地刺入左边鬼子的咽喉。右边的鬼子一愣神,谷天贺的驳壳枪已经顶在了他的脑门上,“砰”的一声,红的白的溅了一地。
“真子?你们咋来了?”谷天贺又惊又喜。
织田真子抹了把脸上的血污,眼神锐利如刀:“团长不放心,让我们过来接应。钟楼那边的了望哨解决了,藤本正盯着松井,暂时没事。”她转头对弟子们喊,“保护乡亲们往北门撤,那边有我们的人!”
百姓们在战士和女弟子的掩护下,哆哆嗦嗦地往北门挪动。一个三四岁的小孩突然挣脱妈妈的手,哭喊着要捡掉在地上的布娃娃。妈妈想去拉,却被一颗流弹擦伤了胳膊,疼得倒在地上。
“娘!娘!”小孩哭得撕心裂肺。
谷天贺刚想冲过去,一个身影比他更快。是那个之前跳城墙投降的伪军,此刻他手里不知从哪捡了把步枪,闭着眼朝鬼子的方向胡乱开枪,嘴里喊着:“别过来!都别过来!”
虽然枪法不准,但也暂时逼退了想冲过来的鬼子。谷天贺趁机抱起小孩,又扶起那个受伤的妇女:“快跟上!别掉队!”
那伪军见他们安全了,腿一软坐在地上,脸色惨白:“我……我杀人了……”
“你杀的是鬼子!是该杀的人!”谷天贺拍了拍他的肩膀,“想清楚了就跟我们走,以后做个正经人!”
伪军愣了愣,突然爬起来,捡起地上的步枪:“长官,我跟你们干!我知道城里哪有条暗道,能直通北门!”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谷天贺让他带路,一行人钻进旁边一条狭窄的巷子。巷子两边是高高的院墙,地上全是冰,走起来踉踉跄跄。那伪军在前面带路,脚步飞快,时不时回头喊:“快跟上!过了前面那个拐角就安全了!”
刚拐过拐角,就见三个鬼子举着枪堵在巷口,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军曹,嘴里叽里呱啦地骂着,刺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糟了!是巡逻队!”伪军吓得脸都白了。
织田真子把短刀咬在嘴里,踩着墙根的积雪往上一蹿,像只灵巧的猫爬上墙头,手里的短刀脱手而出,正好扎在军曹的后颈。剩下两个鬼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谷天贺和战士们的驳壳枪打成了筛子。
“好身手!”谷天贺忍不住赞了一句。
织田真子从墙上跳下来,拔出军曹脖子上的短刀擦了擦:“别耽误时间,快走。”
穿过暗道时,里面又黑又潮,时不时有冰水滴下来,砸在头上冰凉刺骨。百姓们吓得不敢出声,只有小孩的啜泣声在黑暗里回荡。走在最后的战士突然“哎哟”一声,谷天贺回头一看,他踩中了一个夹子,脚踝被夹得鲜血直流。
“别动!我来!”谷天贺掏出刺刀,小心翼翼地撬开夹子。战士疼得满头大汗,却咬着牙没再哼一声。
好不容易出了暗道,北门的方向传来了枪声。魏奎胜带着一营还在东门佯攻,枪声震天响,正好掩护了他们这边。守北门的鬼子不多,被提前埋伏好的三营战士轻松解决了。
“乡亲们,到这儿就安全了!”曹兴国站在北门内,看到涌出来的百姓,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他让人把受伤的妇女和战士抬上担架,又给百姓们分发干粮和热水。
那个受伤的妇女捧着热水,眼泪汪汪地说:“谢谢你们……要是没有你们,我们娘俩早就死在里面了……”
曹兴国摆摆手:“都是应该做的。你们先去城外的临时营地休息,等打跑了鬼子,再回来过好日子。”
谷天贺把那个带路的伪军拉到曹兴国面前:“团长,这弟兄立了大功,他说想加入咱们。”
伪军紧张地攥着步枪,手心全是汗:“长官,我以前是混蛋,帮鬼子做过不少坏事,但我保证,以后一定跟着八路军好好干,求您给我个机会!”
曹兴国看着他,又看了看那些被救出来的百姓,点了点头:“行。只要你真心悔改,我们就欢迎你。先去后勤那边报到,跟着学学规矩。”
伪军激动得差点跪下,磕了个头就跑了。
魏奎胜那边还在东门闹得欢。他把迫击炮架在雪地里,瞄准城墙根下的碉堡“轰”地一炮,虽然没炸塌,但也把里面的鬼子吓得够呛。一个战士凑过来:“营长,咱们都打了半个多钟头了,鬼子好像没上当,主力还在城里没动呢。”
魏奎胜掏出驳壳枪,对着城墙“砰”地放了一枪:“管他上不上当,只要能拖住他们就行。等谷天贺那边完事了,老子再跟他们真刀真枪干一场!”
正说着,一个通信兵跑过来:“魏营长,团长让你撤!说百姓已经救出来了,让你带一营去西门集合!”
“得嘞!”魏奎胜咧嘴一笑,“弟兄们,撤!去西门跟团长汇合,准备给小鬼子来个前后夹击!”
一营的战士们边打边退,城墙上的鬼子见状,以为他们要跑,居然开了城门追了出来。魏奎胜回头一看,乐了:“嘿,这帮蠢货还真上钩了!给他们留点‘礼物’!”
几个战士把早就准备好的手榴弹拉了弦,往雪地里一扔,然后撒腿就跑。追出来的鬼子没防备,被炸得人仰马翻,惨叫声此起彼伏。
等魏奎胜带着一营赶到西门时,曹兴国正站在城门口的石狮子旁看地图。谷天贺、织田真子、藤本都在,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疲惫,却眼神发亮。
“团长,接下来咋干?”魏奎胜把驳壳枪往腰上一别,搓着冻得通红的手。
曹兴国指着地图上的钟楼:“伪军家属救出来了,城里面的伪军估计该动摇了。松井的指挥部在钟楼,只要端掉那儿,鬼子就成了没头的苍蝇。藤本,你能压制住钟楼的火力不?”
藤本点头:“西门外有座三层楼,高度够。我去那儿架枪,能盯着钟楼的所有窗口。”
“好。”曹兴国看向谷天贺,“你带二营从西门正面进攻,尽量喊话策反伪军,减少伤亡。魏奎胜,你带一营从侧翼的小巷绕过去,摸到钟楼底下,给我炸了它!”
“炸钟楼?”魏奎胜眼睛一亮,“这活儿我爱干!保证给它炸个稀巴烂!”
织田真子往前一步:“我和弟子们跟魏营长一起去。小巷子多,我们熟悉地形,能帮忙带路。”
曹兴国点头:“行。记住,安全第一。等藤本的信号,他那边枪响,你们就动手。”
所有人都领了命令,各自准备去了。西门外的三层楼是家绸缎庄,早就人去楼空,只剩下满地的碎布和灰尘。藤本踩着楼梯上了三楼,推开窗户,把狙击枪稳稳地架在窗台上,瞄准镜里正好对着远处的钟楼。
钟楼上果然有不少鬼子,有的在来回走动,有的趴在窗口往下看。藤本的目光在人群里搜索,很快锁定了一个穿着少佐制服的男人,正举着望远镜观察西门的动静。
“松井。”藤本低声念了一句,手指慢慢扣住扳机。
西门这边,谷天贺已经带着二营列好了队。他让人把扩音喇叭架起来,对着城里喊:“城里面的伪军弟兄们!你们的家属已经被我们救出来了,现在安全得很!别再给鬼子卖命了!放下武器投降,我们保证你们的安全!”
喊了几遍,城墙上的伪军开始交头接耳。一个像是小头目的伪军探出头:“我们……我们咋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谷天贺让人把几个伪军家属带到城墙下:“你们自己看!这是王二柱的娘,李老四的媳妇!认出来了不?”
城墙上的伪军一看,果然是自己的亲人,顿时炸开了锅。那个小头目犹豫了半天,突然喊道:“弟兄们!八路军说话算话!咱们不替鬼子卖命了!降了!”
随着他一声喊,城墙上的伪军纷纷扔下枪,有的甚至开始调转枪口,对着旁边的鬼子开枪。城里面顿时乱成一团,枪声、喊叫声混在一起。
“就是现在!”曹兴国一挥手。
谷天贺带着二营冲进西门,伪军们纷纷让开道路,有的还主动带路:“长官,这边走!鬼子在前面的十字路口设了机枪阵地!”
与此同时,藤本在绸缎庄三楼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枪响,钟楼上那个举着望远镜的少佐应声倒下,正是松井。
枪声就是信号。魏奎胜带着一营和织田真子的弟子们,像离弦的箭似的冲进旁边的小巷。织田真子在前面带路,脚步飞快,对这里的巷子熟门熟路,专挑那些狭窄难走的地方钻,避开了不少鬼子的巡逻队。
“前面左拐就是钟楼后街!”织田真子回头喊了一声,脚下却没停。
魏奎胜跟在后面,手里的驳壳枪已经上了膛,随时准备开火。转过拐角,就见钟楼后街有两个鬼子哨兵,正靠在墙上抽烟。魏奎胜使了个眼色,两个战士悄悄摸过去,没费吹灰之力就解决了他们。
“快!把炸药包架起来!”魏奎胜低声命令。
战士们迅速把几个炸药包捆在一起,靠在钟楼的墙角,导火索拉得老长。魏奎胜看了看手表,离藤本开枪已经过了三分钟,谷天贺那边应该已经冲进城里了。
“撤!”魏奎胜一挥手,所有人迅速往后退了几十米,躲在拐角后面。
他掏出火柴,“噌”一声划着,对着导火索用力一点,火苗“噌”地窜了起来,舔舐着导火索,发出“滋滋”的声响。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盯着那根燃烧的导火索,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