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佐,西关据点……没了!”通信兵跪在笠原西一面前,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树叶,手里的电报几乎要攥碎,“中山中佐……玉碎了!”
笠原西一正对着省城防御图发呆,图上西关的位置被他用红笔圈了个圈,此刻那圈红痕像一道血印,刺得他眼睛生疼。他猛地拍案而起,军刀从刀鞘里弹起半寸,寒光映着他铁青的脸:“八嘎!一群饭桶!西关据点固若金汤,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没了?”
副官战战兢兢地补充:“据逃回来的士兵说,八路化妆成巡查队,混进据点后突然动手,里应外合……手段极其卑劣!”
“卑劣?”笠原西一怒吼,一脚踹翻身边的椅子,“是你们愚蠢!连真假皇军都分不清!传我的命令,所有据点立刻进入一级戒备,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出据点半步!”
“另外,”他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点在各个据点与省城连接的道路上,“在所有路口增设卡口,严查过往行人!不管是谁,只要说不清身份,一律扣下!就算是皇军,也要打电话回省城核查,核实清楚才能放行!”
副官连忙应道:“哈伊!属下这就去办!”
命令像长了翅膀,很快传到省城外围的七个据点。金子、和田等中佐不敢怠慢,立刻加派岗哨,在据点通往各村的路口拉起铁丝网,架起机枪,每个卡口都配备了电话,与省城指挥部直接连通。过往的百姓被拦在卡口外,连挑着担子的货郎都要被翻遍行李,稍有可疑就被捆起来审问。
省城通往西关的路上,周铁山带着几个侦查员打扮成货郎,推着独轮车想靠近南关据点,刚到第一个卡口就被拦了下来。
“站住!干什么的?”日军哨兵端着枪,刺刀几乎戳到周铁山脸上。
“皇军辛苦,小的是走村串户的货郎,卖点针头线脑。”周铁山弓着腰,脸上堆着笑,手里偷偷攥紧了藏在货箱底层的手榴弹。
“货郎?”哨兵狐疑地打量着独轮车,“有通行证吗?”
“有,有!”周铁山连忙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假通行证,心里却暗道不好——这卡口的检查比以前严了十倍,连货箱都要翻个底朝天。
果然,另一个哨兵掀开货箱的帆布,看到里面除了杂货,还有几捆粗布,立刻喝道:“这些布是干什么的?是不是给八路送的?”
周铁山正想辩解,就见一个日军军曹拿着电话走过来,对着话筒喊:“喂?指挥部吗?这里是南关外三号卡口,抓到几个可疑货郎,需要核实身份……”
“撤!”周铁山对身后的侦查员使了个眼色,趁哨兵注意力在电话上,猛地推倒独轮车,撒腿就往路边的树林跑。
“八路!是八路!”哨兵反应过来,开枪射击,子弹嗖嗖地从身边飞过。侦查员们钻进树林,很快就没了踪影。
回到营地,周铁山把情况汇报给曹兴国:“团长,鬼子疯了!所有卡口都设了电话,不管是谁都要核查,想混进去比登天还难!”
曹兴国正在擦拭那把德式手枪,闻言放下枪,眉头紧锁:“笠原这一手够狠,是怕咱们故技重施。看来想再化妆成日军混进据点,行不通了。”
李勇道:“那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耗着吧?上级还等着咱们的进展呢。”
“耗着也不是办法。”曹兴国走到地图前,手指在南关据点的位置敲了敲,“金子中佐驻守南关,听说这人最擅长防御,据点里挖了三层战壕,还有暗堡。硬攻肯定不行,得想别的辙。”
他沉思片刻,对沈万邦道:“你带手枪队,去南关附近的村子摸摸情况,看看能不能找到熟悉据点内部的人。比如……以前被抓去修工事的民夫,或者给据点送过给养的村民,说不定能找到突破口。”
“是!”沈万邦领命而去。
两天后,沈万邦带回一个穿着补丁衣服的中年汉子,汉子脸上带着疤,眼神却很亮。“团长,这是王老汉,以前被鬼子抓去南关据点修过暗堡,对里面的结构熟得很。”
王老汉扑通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八路军同志,求求你们救救村里人吧!鬼子设了卡口,粮食运不进来,再这么下去,村里就得饿死人了!”
曹兴国连忙扶起他:“大爷起来说话。你给我们说说南关据点的暗堡,都在什么位置,有什么弱点?”
王老汉抹了把眼泪,指着地上的泥土画出据点的轮廓:“据点中间是炮楼,四周有三层战壕,暗堡就在战壕拐角的地方,一共四个,每个暗堡里都有机枪,能封锁整个战壕……但我修最后那个暗堡时,发现它的地基是石头缝,下面是空的,要是能往里面塞炸药,肯定能炸塌!”
“地基是空的?”曹兴国眼睛一亮,“太好了!大爷,你还记得那个暗堡的具体位置吗?”
王老汉肯定地点头:“记得!就在东南角的战壕拐角,离炮楼最近的那个,外面种着棵歪脖子树,很好认!”
曹兴国立刻召集干部开会,指着地图道:“南关据点的暗堡是关键,尤其是东南角那个,地基有问题。今晚,周铁山带一营佯攻正面,吸引鬼子注意力;我带二营,跟着王老汉绕到据点后面,找到那个暗堡,用炸药把它炸塌!只要暗堡一毁,咱们就能突破战壕,拿下炮楼!”
“是!”
夜里,南关据点的日军正在加固工事,突然听到正面传来枪声和喊杀声。金子中佐果然上当,把主力都调到正面防御,对着黑暗中的八路军猛烈射击。
曹兴国带着二营,在王老汉的指引下,悄悄绕到据点后面。东南角的歪脖子树在月光下像个鬼影,树下果然有个隐蔽的暗堡,机枪口正对着正面战场。
“就是这儿!”王老汉低声道。
战士们迅速安好炸药,拉燃导火索,连滚带爬地退到安全距离。
“轰隆!”一声巨响,暗堡果然塌了下去,露出一个丈宽的缺口!
“冲啊!”曹兴国大喊,二营战士们像潮水般从缺口冲进战壕,与日军展开厮杀。
正面的周铁山听到爆炸声,知道得手,也下令总攻。日军腹背受敌,很快就乱了阵脚。金子中佐在炮楼里指挥,被一颗流弹击中,当场毙命。
战斗持续了一个时辰,南关据点被攻克,卡口被拆除,王老汉带着村民们涌到据点,看着缴获的粮食,激动得热泪盈眶。
曹兴国站在炮楼顶上,望着省城的方向,对身边的战士们道:“笠原想靠卡口守住据点,太天真了。只要咱们团结百姓,再严密的防守也有破绽。”
一个战士笑着说:“团长,下一个该轮到哪个据点了?”
曹兴国指着地图上的下一个红点,眼中闪烁着光芒:“下一个,东关!”
远处的省城,笠原西一收到南关失守的消息,气得一口血喷在地图上。他抓起电话,手指因为愤怒而颤抖:“给我接大本营……不,接所有据点,让他们把卡口再设严点!就算是只鸟,也要拔了毛再放行!”
电话那头传来忙音,仿佛在嘲笑他的徒劳。夜色中,八路军的旗帜在南关据点升起,像一颗启明星,照亮了通往省城的路。
“团长,村民们杀了猪,要给咱们庆功呢!”周铁山跑上来喊道。
曹兴国笑着点头:“走,去跟乡亲们热闹热闹。但记住,庆功宴可以吃,仗还得接着打。”
战士们齐声应道:“是!团长!”
笑声和欢呼声在据点里回荡,与远处省城的警报声交织在一起,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