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仁赶到东南中学门口时，楚南和苏建秋正站在街对面，看着学校的方向指指点点。
“阿仁，这边！”苏建秋看到陈永仁，远远地挥手打招呼，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
陈永仁快步穿过马路，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楚南看着他，嘴角一掀，带着毫不掩饰的调侃：“呦，我们的大英雄来了？怎么样，甩掉尾巴的感觉刺激吗？我说黄sir对你情深义重，不会那么容易放你走的。”
这话像一根针，精准地扎进了陈永仁心中最痛的地方。他猛地抬头，眼中压抑着怒火，声音带着压抑的沙哑：“他们根本不信任我！我为警队卖了这么多年命，三年又三年卧底，现在又……结果呢？离职了还要被人当贼一样盯着！”
这话一出，旁边的苏建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瞳孔猛地收缩，几乎是脱口而出：“阿仁……你，你是警察？！”他脑子嗡嗡作响，乌蝇招来的几个人里，竟然不止自己一个卧底？那楚南知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陈永仁这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说漏了嘴，但事已至此，他也懒得再掩饰，只是冷哼一声，算是默认。
苏建秋站在原地，感觉后背一阵发凉。他想到了自己的卧底生涯，不知是否一片无悔。
楚南却仿佛没看到苏建秋的震惊，或者说本来就是故意引导的结果。他拍了拍陈永仁的肩膀，语气随意地岔开了话题：“行了，别愤愤不平了。来看看我们未来的产业。”
苏建秋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深吸一口气，开始将东南中学的股东、师资力量、学生情况、社团入侵情况等一一介绍。
“这东南中学的情况比想象的还糟，几个股东早就想甩掉这个包袱，师资流失严重，剩下的多是混日子的。学生嘛……你们也看到了，素质参差不齐，外面社团的人经常混进来，拉学生下水。”
正说着，校门口的一幕吸引了他们的注意。一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公然拦下一个穿着校服、看起来怯生生的女生，手里晃悠着一个小塑料袋，里面是几颗彩色的小药丸。而学校的保安就站在不远处的岗亭里，对此视若无睹，甚至还别过了头去。
陈永仁的拳头骤然握紧，指节捏得发白。他当过警察，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拖无辜学生下水的渣滓。这种漠视和纵容，比他刚才在警署受到的嘲讽更让他感到愤怒。
楚南将陈永仁的反应尽收眼底，他慢悠悠地开口，抛出了一个让另外两人都愣住的决定：
“阿仁，等我收购这所学校后，校长由你来当。”
陈永仁和苏建秋同时愕然地看向他。
楚南看着陈永仁，眼神变得认真起来：“你智商高，警校毕业成绩顶尖，逻辑清晰，脑子转得快。最重要的是，你曾经是警察，身上有那股子正气，也懂得跟三教九流打交道。由你来整顿这所烂学校，清理这些垃圾，最合适不过。”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直接刺入陈永仁此刻最脆弱的心防：“警队不信任你，黄志诚只想利用你。但我楚南信你。我相信你能把这里管好，能给这些迷途的羔羊一条正路。这个担子，你敢不敢接？”
陈永仁怔怔地看着楚南，胸口剧烈起伏。
一股热流冲上眼眶，他猛地低下头，努力不让人看见自己发红的眼圈。他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眼神里多了几分决绝和一种找到新目标的亮光。
他看着楚南，重重地点了点头：“南哥，我干！”
这一刻的楚南，在苏建秋和陈永仁的眼里，仿佛在发光。
他居然这么相信一个卧底。
……
“好！这才是我认识的陈永仁！”楚南对陈永仁的决定显得十分满意，他揽住陈永仁的肩膀，语气随和地交代接下来的事，“既然定了，你就先去看看乌蝇吧，那小子在明心医院躺着呢。”
“乌蝇？他怎么了？”陈永仁有些意外。
“胰腺炎，喝酒喝的。”楚南无奈地摇摇头，“昨天灌得烂醉如泥，谁也劝不住。”
陈永仁苦涩一笑：“我对不住他。”
楚南安慰：“好了，事情都过去了，你以后还是我们兄弟！”
“对了，关于你是卧底这件事，在其他人面前，就不要专门说了。免得队伍难带，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了为难你，就报我名字，明白吗？”
陈永仁深受触动，立刻点头：“我明白，南哥。”
“嗯，”楚南笑了笑，语气缓和下来，带着几分真心，“你和may的婚礼，还是由我来操办。这次就不请洪兴那帮人，只请铜锣湾的街坊邻居，让你们小两口风风光光。”
这话说到了陈永仁的心坎里。他之前最大的顾虑就是身份和社团背景会影响may和未来的孩子，楚南的安排无疑给了他最大的安心。他喉咙有些发堵，只能再次重重地点头：“谢谢南哥！”
带着这份复杂的心情，陈永仁来到了明心医院住院部。找到乌蝇的病房，推门进去，就看见乌蝇蔫蔫地靠在病床上，手上还打着点滴，整个人丧丧的。
乌蝇一见到他，原本无精打采的眼睛猛地瞪圆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挣扎着就要坐起来，声音因为虚弱而有些尖利：“陈永仁！你个死叛徒！还敢来见我？！”他一边骂，一边竟然伸出没打点滴的那只手，颤巍巍地就要去掐陈永仁的脖子。
乌蝇气得胸口起伏，喘着粗气：“我乌蝇真是瞎了眼，当初还把你当兄弟招进来！南哥对你这么好，你居然……”
“你先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听……”
“我已经不是警察了！”陈永仁打断他，看着乌蝇这副模样，心里又是好气又有点不是滋味，“我刚刚去警署办了离职手续。南哥让我去当东南中学的校长，我答应了。”
“什么？南哥居然不计较了，你可是二五仔啊？他还让你当校长？”
他眼睛瞪得溜圆，上下打量着陈永仁，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几秒钟的呆滞后，一股强烈的、毫不掩饰的嫉妒涌上乌蝇心头。他猛地又伸出手，这次准确地抓住了陈永仁的衣领，用力摇晃着，声音带着不甘和羡慕：“凭什么！凭什么啊！我乌蝇跟了南哥这么久，都没有这么威风……结果你一个二五仔，转头就去当校长了？！那可是校长啊！比我这个天天跑腿的威风几百倍！不行！气死我了！”
这时，一个护士端着药盘走进来，正好看到乌蝇“恶狠狠”地掐着陈永仁，而陈永仁一脸无奈地任由他动作的场景。小护士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打趣道：“乌蝇哥，你省点力气吧，陈先生让你一只手你都打不过。再说，你这掐人的力气，连蚊子都掐不死啦！”
乌蝇这才讪讪地松开手，悻悻地躺回床上，嘴里还嘟囔着：“校长……威风了咯……以后是不是要叫你陈校长了……哼！”
陈永仁看着乌蝇这副孩子气的样子，之前心中的郁闷和茫然竟消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