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程默,是一名文物修复师。那天,一封来自柳镇的信改变了我的生活轨迹。
信纸已经泛黄,字迹却清晰有力:诚邀程先生前来修复祖宅,报酬丰厚,详情面谈。柳雨晴。随信附着一张老宅的照片——青砖黛瓦,飞檐翘角,典型的晚清建筑风格,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郁。
我本可以拒绝,但照片角落那个模糊的人影引起了我的兴趣。那不像现代摄影技术造成的虚影,倒像是...真的有什么东西站在那里。
三天后,我站在了柳镇的老街上。小镇依山而建,青石板路蜿蜒向上,尽头处就是那座被称为的老宅。
程先生?一个清冷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我转身,看见一位身着素色旗袍的年轻女子。她约莫二十五六岁,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黑发用一根木簪松松挽起,整个人像一幅褪了色的古画。
柳雨晴?我问。
她点点头,眼神却飘向我的身后,仿佛在确认什么。我们直接去老宅吧,天黑前得安顿好。
前往老宅的路上,柳雨晴异常沉默。当我们穿过最后一条小巷时,夕阳的余晖恰好照在老宅斑驳的墙面上,那些青砖上竟浮现出无数细小的手印,像是有人曾拼命想从墙里钻出来。
那些是...我伸手想触摸。
别碰!柳雨晴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太阳落山前,我们得进去。
老宅的大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踏入院落的瞬间,一阵阴冷的风扑面而来,我打了个寒颤,却发现柳雨晴毫无反应。
宅子建于光绪年间,是我曾祖柳世诚所建。她边走边介绍,声音平板,正厅、东西厢房、后花园都保存完好,但木质结构腐朽严重,彩绘褪色...
我注意到她刻意避开了某些区域,比如西侧一个被铁链锁住的小院。
那里是?
祠堂,不对外开放。她快速回答,你的房间在东厢房,我的在西厢房。晚上十点后请不要出门,老宅...夜里不太安全。
不安全?
年久失修,怕有东西掉落。她避开我的目光,晚餐六点,在前厅。
我的房间比想象中整洁,古色古香的家具一应俱全。放下行李后,我习惯性地检查起房间。当我掀开床幔时,床板上几道深深的抓痕让我心头一紧——那痕迹像是有人被按在床上挣扎时留下的。
晚饭出奇地丰盛,但柳雨晴几乎没动筷子。烛光下,她的影子在墙上摇曳,时而拉长时而缩短,竟与烛火的节奏不太一致。
柳小姐,能告诉我为什么选择我吗?我放下筷子,全国有名的修复师不少。
她盯着自己的影子:因为...你姓程。
这有什么关系?
我曾祖父的笔记里提到过,只有程姓后人能解开影园的...她突然住口,明天再谈工作吧,天黑了。
回到房间已近九点。我打开笔记本准备记录老宅情况时,发现墨水莫名其妙地晕开了一大片,形成一个人形的黑影。我皱眉擦拭,那墨迹却像渗入了纸纤维深处。
十点整,整座宅子突然陷入死寂,连虫鸣都消失了。我躺在床上,听见走廊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时远时近。可能是柳雨晴吧,我想。
半夜,我被一阵刺骨的寒意惊醒。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清晰的格子光影。我正想翻身继续睡,突然发现不对劲——我的影子不在应该在的位置。
我猛地坐起,看见自己的影子正直立在墙角,头部微微倾斜,像是在观察我。当我看向它时,它缓缓抬起,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冷汗浸透了后背。我死死盯着那个影子,它却突然恢复正常,回到了我的脚下。我颤抖着打开灯,影子立刻变得正常。
幻觉,一定是太累了...我喃喃自语,却再也不敢关灯。
第二天清晨,我被敲门声惊醒。柳雨晴站在门外,脸色比昨天更加苍白。
昨晚...睡得好吗?她问,眼睛却盯着我的脖子。
还行。我没提影子的事,今天能带我完整参观一下吗?
她犹豫了一下:除了祠堂和后院的枯井,其他地方都可以。
整个上午,我仔细检查了老宅的结构。奇怪的是,越往西走,温度越低。当我无意中推开一扇偏房的门时,柳雨晴突然尖叫:别进去!
但已经晚了。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七把椅子围成一个圈,每把椅子上都放着一面古旧的铜镜。最诡异的是,尽管房间里没有光源,每面镜子里都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姿势各异。
这是...
祭堂。柳雨晴的声音发抖,曾祖父...他喜欢拍照。这些是他收集的...影子。
影子?
我们该去吃午饭了。她强硬地转移话题,迅速锁上门。
下午工作时,我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看我。每当转身,眼角余光总能捕捉到一些快速移动的黑影,但定睛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晚餐时,柳雨晴终于透露了一些信息:我曾祖父柳世诚是清末第一批学习西洋摄影术的人。但他...走火入魔了,相信能通过特殊方法把人的影子永远留住。
这怎么可能?
他做到了。她的声音低不可闻,代价是七条人命。
我正想追问,一阵穿堂风突然吹灭了所有蜡烛。黑暗中,我感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擦过我的后颈。
别动!柳雨晴厉声道。蜡烛重新点燃后,她递给我一面铜镜:看看你的影子。
镜中,我的影子清晰可见,但它的右手...正掐着自己的脖子。
它开始找替身了。柳雨晴的声音带着绝望,程先生,我骗了你。请你来不是为了修复老宅...是为了救我父亲。
什么意思?
三年前,我父亲柳明川回老宅整理族谱,一夜之后...他变成了另一个人。她的眼泪终于落下,他的影子...不是他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