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是他妈的前路渺茫。
“得……得处理下伤口……”我喘着气，试图打破这有点诡异的氛围，“不然没等任务完成，咱俩就先流血流干了……”
他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羽毛。
破教堂里那点儿刚缓和下来的气氛，还没捂热乎呢，就被一阵刺耳的、绝对不是来自现实的电流噪音给搅和黄了。
滋啦——！
声音直接钻脑子，疼得我太阳穴一跳。右眼视野里，毫无预兆地弹出一大片猩红色的警告框，盖过了原本就乱七八糟的代码流。
【警告：检测到绑定对象情感链接波动异常！】
【同步率低于维持“同生共死”契约最低阈值！】
【根据协议第7条第3款，启动惩戒程序！】
【倒计时：10秒】
下面还跟着一行小字，他妈的不带一点人情味儿：
【提示：心率同步率提升至95%以上可中断惩戒。】
“操！”我骂了一句，头皮瞬间发麻！
10秒？！同步心率？！这他妈是什么变态要求？！
我猛地看向岑无咎，他显然也收到了同样的提示，或者说感受到了同样的威胁，脸色唰一下又白了，独眼里刚褪下去一点的戒备和紧张瞬间又拉满！
刚才那点用血书换来的、脆弱的和解，在这狗屁系统的绝对规则面前，屁用没有！
“怎么回事？！”我急吼吼地问，试图从地上撑起来，又扯得伤口一阵剧痛。
“契约反噬……”他声音发紧，语速飞快，“系统判定我们‘不同心’……要电击……”
电击？！
我眼前一黑，想起之前被系统惩罚的滋味，那可真不是人受的！更何况现在我俩都半残废状态，再来一顿电疗，可以直接手拉手去见阎王了！
“怎么同步？！95%？！这他妈怎么搞？！”我看着那飞速减少的红色数字【7】、【6】……慌得一批。心率这玩意儿是能说同步就同步的？又不是机器！
“静心……调整呼吸……尽量一致……”岑无咎显然也知道这很难，他闭上眼，胸口急促地起伏了两下，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那微微发颤的指尖暴露了他的紧张。
【5】、【4】……
时间快没了！
我看着他紧绷的侧脸，自己心跳也因为恐慌和着急咚咚咚狂跳，跟他那因为紧张而略快的节奏根本对不上！这玩意儿互相影响，越急越乱！
【3】！
妈的！不管了！
“得罪了！”我吼了一嗓子，也顾不上什么伤口什么距离了，猛地扑过去，一把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你！”他身体瞬间僵住，下意识就要挣扎。
“别动！”我死死箍住他，把他脑袋按在我没受伤的那边肩膀上，对着他耳朵低吼，气息喷在他耳廓上，“听着！跟着我的呼吸！呼——吸——呼——吸——！”
我努力压着自己狂跳的心，试图做出一个深长平稳的呼吸节奏。天知道这有多难，我肺疼，胸口空得慌，还他妈吓得要死。
他被我抱着，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呼吸又急又乱，完全跟不上我的节奏。
【2】！
右眼里的警告红得滴血！惩戒程序的能量已经开始汇聚，我甚至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里泛起一丝丝麻酥酥的电离子！
完了！要挨电了！
就在这最后关头，岑无咎不知道是放弃了挣扎还是怎么，忽然极其轻微地、用额头抵了一下我的肩膀。
然后，他像是豁出去了，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极其缓慢地、带着细微颤抖地，吐了出来。
节奏……好像勉强跟上了一点？
【1】！
惩戒程序的倒计时走到了尽头！
但预期的剧痛没有传来。
右眼视野里，那恐怖的红色警告框边缘闪烁了一下，并没有立刻执行惩戒，而是跳出了一个实时的心率监测数据。
我：128次\/分
岑无咎：115次\/分
差了一大截！而且都超快！
【同步率67%。惩戒程序暂缓，60秒后重新检测。】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响起。
暂缓？只有60秒？！
我稍微松了口气，但马上心又提了起来。60秒，必须把心率同步率拉到95%以上！这他妈简直是mission impossible！
“还……还差得远……”我喘着气，不敢松开他，维持着拥抱的姿势，能感觉到他单薄胸膛下心脏同样擂鼓一样地跳动，隔着两层破衣服，传递着彼此的慌乱和急切。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声音闷在我肩膀上。他没推开我，但身体依旧僵硬，呼吸还是有点乱。
“别紧张……放松点……”我一边努力调整自己又快又乱的心跳，一边徒劳地试图安抚他，“就当……就当抱团取暖了……”
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抱团取暖是温情脉脉，我俩这纯属是被系统拿电棍逼着跳贴面舞，还是心跳版的。
时间一秒秒过去。
监测数据时不时跳动一下。
我：125…123…121…
岑无咎：118…116…113…
都在慢慢降，但降幅不同步，差距还在那儿摆着。同步率在70%左右徘徊，离95%差着十万八千里。
【45秒后重新检测……】
这样下去不行！太被动了！必须做点什么！
我脑子飞快转动，忽然想起小时候吓着了，奶奶让我贴着胸口听她心跳的事儿……虽然语境完全不对，但死马当活马医吧！
“听着！”我稍微松开他一点，但还是保持着环抱的姿势，低头看着他那只好看的独眼，里面清晰地映出我此刻焦急狼狈的倒影，“别管呼吸了！听我的心跳！试着跟它跳成一个拍子！”
他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犹豫和……极其细微的窘迫？
“快点！”我急了，时间不等人！
他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极其缓慢地、试探性地，将一边耳朵轻轻贴在了我的左胸口，那里，心脏正毫无章法地狂跳着。
咚！咚！咚！
声音又响又乱，我自己听着都嫌吵。
他身体又是一僵，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但他没挪开，反而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扫在我胸口的皮肤上，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他似乎在极力屏蔽掉其他杂念，全神贯注地去捕捉那混乱的节奏。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30秒后重新检测……】
右眼视野里，我的心率：119…
他的心率：114…
同步率：72%…
进展缓慢！急死个人！
我能感觉到他贴着我胸膛的耳朵越来越烫，他自己的身体也微微发颤，显然集中精神去同步另一个人的心跳是件极其耗费心力且……尴尬的事情。
【20秒……】
不行！还差得远！
我急得额头冒汗，忽然灵光一闪！声音！需要一个稳定节奏的声音引导！
我左右乱摸，想找个能发出规律声音的东西。可这破教堂里除了烂木头就是碎石头。
妈的！
情急之下，我看到了自己手腕上那根脏得看不出原色的、编得歪歪扭扭的红绳，还是刚来这世界时路边瞎买的，下面挂着个小铜铃，早就哑巴了。
也顾不上那么多，我一把扯下那红绳铜铃，凑到他另一边耳朵边，用指甲盖极其轻微地、一下一下地，敲击那个小哑铃。
叮…叮…叮…
声音很小，几乎微不可闻。但在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安静的环境下，应该能听到。
我努力让敲击的节奏和自己逐渐放缓的心跳保持一致。
咚（心跳）…叮（铃声）…
咚…叮…
咚…叮…
我一边敲，一边继续努力深呼吸，试图让心跳平稳下来，跟上自己制造的这个节奏。
“跟着这个……别跟那个乱的……”我压低声音，气息喷在他发红的耳廓上。
他身体微微动了一下，贴着我胸膛的耳朵似乎更用力了一点。他的呼吸开始尝试着融入这个新的、由心跳和微弱铃声组成的节奏里。
【10秒……】
右眼数据：
我：110…
他：108…
同步率：89%！
快了！就差一点！
我心跳又开始因为希望和紧张有点加速，赶紧强行压下去，敲铃的节奏稳得一逼。
咚…叮…
咚…叮…
岑无咎的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平稳悠长，几乎和我同频。他紧绷的身体在我怀里慢慢放松下来，不再那么僵硬，甚至……有了点依靠过来的重量。
【5秒……】
数据：
我：105…
他：105…
同步率：100%！
完美同步！
【4秒……】【3秒……】
保持了！继续保持！
【2秒……】【1秒……】
右眼视野里，那猩红的警告框闪烁了一下，然后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心率同步率峰值100%，平均98%。惩戒程序中断。】
【“同生共死”契约稳定度小幅提升。】
成功了！
我猛地松了口气，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样，差点直接软下去。敲铃的手指都僵了。
怀里的人似乎也感觉到了威胁解除，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但他没有立刻离开，额头依旧轻轻抵着我的肩膀，耳朵还贴在我胸口，呼吸清浅，和我放缓的心跳声几乎融为一体。
咚…咚…咚…
节奏平稳，有力。
教堂里安静下来，只剩下我们两人几乎同步的心跳声和呼吸声，还有外面渐渐停歇的雨声。
空气中那点麻酥酥的电离子感早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微妙氛围。
刚才光顾着保命没觉得，现在危机解除，这个过于亲密的、几乎能感受到彼此体温和心跳的拥抱，就显得格外……突兀和尴尬。
我动也不敢动，手还维持着环抱他的姿势，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脊背的线条和微微的凉意。他呼出的温热气息拂过我颈侧的皮肤，有点痒。
我的心脏，好像又他妈不争气地开始加速了。
右眼视野里，刚刚平稳的心率数据，又开始有点往上蹦的趋势。
我：108…
他：107…
靠！别啊！刚同步完！
我赶紧默念清心咒，试图把那点莫名其妙的躁动压下去。
这时，岑无咎动了一下。
他微微抬起头，耳朵离开了我的胸膛，但人还在我怀里没立刻退开。那只独眼看向我，眼神有点复杂，带着点刚放松下来的慵懒，还有一丝没散尽的窘迫和……别的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我还捏着那个小哑铃的手指上。
“铃铛……”他声音很轻，还带着点刚才努力调整呼吸后的微喘，“哪来的？”
“地……地摊货……”我嗓子有点干，下意识回答，“哑了，就听个响。”
他视线又移回我脸上，沉默了几秒，才极轻地说了一句：“……节奏还行。”
我：“……”
这算是……夸奖？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双眼睛里倒映着从破窗户透进来的、雨后天晴的微光，好像……没那么冷了。
倒计时【359:05:48】。
危机暂时解除。
心跳，好像也真的，同步了那么一会儿。
虽然代价是，我自己的心跳，现在有点乱得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