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人说“再来”的时候，张继平已经把左脚的重心移到了前侧。他没等对方出手，自己先动了。右手掌心朝上，灵流顺着经脉冲向指尖，一道剑气从指缝劈出，直取灰袍人咽喉。
灰袍人抬手，灰气在面前凝成屏障。剑气撞上去，发出一声脆响，屏障裂开细纹，但没破。他还没来得及反击，张继平第二道剑气又到，角度更低，直逼下盘。
他后退半步，双臂一展，灰气如网铺开。可张继平第三道剑气没打人，而是打在自己脚下。灵阵残纹被激活，地面蓝光一闪，他的身影瞬间偏移两丈，出现在灰袍人左侧。
一掌拍出。
掌风带起劲风，灰袍人侧身避让，衣袖被掀开一角。张继平这一掌落空，但左手早已掐诀，体内《御枢经》第七重强行逆转三息，神识猛然震荡，一股反冲之力从识海炸开。
灰袍人脚步一晃。
他瞳孔里的灰雾转速慢了一瞬。就是这一瞬，张继平右手结印，戒指裂缝中银光再次涌出。这次不是爆发，而是缠绕，银丝顺着他的手臂爬上来，裹住整条右臂。
他冲了上去。
拳未到，拳风已压得灰袍人胸口发闷。灰袍人双手合十，灰气凝聚成盾，挡在身前。张继平一拳砸下，银光炸裂，灰盾当场碎裂。余力未消，直接轰在灰袍人肩头。
他退了三步。
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后退。
张继平站在原地，呼吸粗重。右臂的银光开始褪去，戒指的裂痕更深了，几乎要断成两截。他知道这力量撑不了多久，必须在下一波之前结束。
灰袍人抬起手，抹掉嘴角渗出的一丝血迹。他看着掌心的红，眼神变了。不再是那种居高临下的审视，而是认真。
他双手缓缓抬起，灰气从四肢涌出，不再是锁链，也不是屏障，而是一层薄纱般的雾，将他整个人包裹进去。雾中隐约有符文闪动，每一道都带着压迫感。
张继平知道，这是对方真正的手段。
他没有犹豫，直接运转《御枢经》第九重。这是他从未完整施展过的层次，每一次尝试都会让经脉撕裂。但现在顾不上了。
灵流倒灌，从丹田冲向识海。他眼前一黑，膝盖差点跪下。但他咬牙撑住，手指在地上划出一道符线，引动擂台残留的阵法之力。
八根石柱的紫焰猛地一颤，竟有微弱蓝光顺着地面纹路流向他所在的位置。他抓住这股外力，强行将第九重推至极限。
两人同时动了。
灰袍人踏前一步，雾中符文齐震，一道无形波纹横扫而出。张继平迎着波纹冲上去，右拳紧握，银光再度爆发。拳与波相撞，空气炸开，整个擂台剧烈晃动。
观战的人纷纷后退。
有人扶住栏杆才没摔倒，有人直接跌坐在地。远处的裁判脸色发白，手里的名册抖个不停。
擂台上，两人对峙的距离只剩三步。
灰袍人身上的雾开始扭曲，符文闪烁不定。张继平的右臂已经麻木，银光只维持在拳面，随时可能熄灭。他的呼吸越来越急，胸口像是被压了块石头。
可他没停。
他往前迈了一步，再一步，最后一步重重踩下。地面裂开，蓝光最后一次闪现。他挥出最后一拳。
拳出的瞬间，戒指裂成两半。
银光却比任何时候都亮。
那光穿透灰雾，击碎所有符文，正中灰袍人胸口。他整个人被轰飞出去，撞在石柱上，紫焰被震得四散。他滑落在地，单膝跪地，一只手撑着地面，没能站起来。
张继平站着。
拳头还举在半空，手臂垂下来时抖了一下。他低头看自己的右手，戒指只剩半圈金属环，嵌在皮肉里，不再发光。
裁判走上前。
他看了一眼灰袍人，又看向张继平，举起右手：“胜者——张继平。”
全场静了一瞬。
然后声音炸开。有人喊他的名字，有人站起身，有人激动得拍碎了座椅扶手。欢呼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潮水一样扑上擂台。
张继平没动。
他看着灰袍人慢慢抬头，那双浅灰色的眼睛盯着他，没有恨意，也没有认输的屈服，只有一种近乎平静的确认。
灰袍人开口，声音很轻：“你赢了。”
张继平点了点头。
他想说话，喉咙却干得发痛。他抬起左手，抹掉鼻下温热的血迹。刚收回手，脚下突然一软，膝盖重重磕在地面。
右臂彻底没了知觉。
他撑着地面，试图站起来，可身体不听使唤。耳边的声音变得模糊，只剩下心跳一下一下砸在耳膜上。
裁判走过来，递给他一枚玉牌。玉牌表面浮现出一行字：仙尊令·一级权限。
他接过玉牌，手指刚碰到，玉牌就自动融入掌心。一股暖流顺着手臂蔓延，暂时稳住了崩溃的经脉。
他抬起头。
天空裂开一道口子，金色光芒洒下来，照在擂台中央。一道虚影浮现，是古籍记载中的仙尊印记，在空中缓缓旋转。
有人喊：“那是……加冕之光！”
张继平坐着，没动。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从今天起，他不再是普通修士，而是被仙界正式承认为“仙尊”的存在。
名字会被记入典籍，地位等同于一方大能。门派会因他崛起，敌人会因他忌惮。
可他现在只想喘口气。
他靠在一块断裂的石碑上，闭眼三秒，再睁开时，目光扫过全场。那些曾经轻视他的人低下了头，那些支持他的人激动得流泪。
灰袍人已经被带走。
裁判站在旁边，低声说：“你可以下去休息了。”
张继平摇头：“还没完。”
“已经结束了。”
“我说，还没完。”他扶着石碑站起来，左手按住胸口，“我还要再打一场。”
裁判皱眉：“赛事已决出冠军，后续无安排。”
“那就加一场。”张继平盯着天空中的虚影，“我挑战那个印记。”
周围声音一下子小了。
裁判愣住：“你疯了？那是仙尊象征，不是对手。”
“它回应了我。”张继平抬起左手，掌心浮现出一道裂痕，和戒指断裂的位置完全一致，“刚才玉牌融入时，它传了信息给我。”
裁判脸色变了：“不可能，仙尊令只会授予权限，不会传递内容。”
“但它说了。”张继平看着天空，“它说……我还不是真正的仙尊。”
他话音落下，天空中的虚影忽然停止旋转。金光收敛，印记缓缓下降，最后停在擂台上方三丈处。
寂静重新笼罩全场。
张继平站在原地，左手缓缓举起。掌心裂痕渗出血丝，滴落在地。血迹接触到地面残阵的瞬间，蓝光微闪。
虚影动了。
一道金光射下，直逼张继平面门。他没有闭眼，也没有躲。金光撞上他额头，像水一样渗透进去。
他身体一僵。
双眼翻白，整个人向后倒去。就在后脑即将触地时，左手突然发力，指尖在地上划出一个完整的符文。符文亮起刺目白光，将他托住悬停半空。
裁判冲上前，却被一股无形力量挡住。
全场无人敢动。
张继平悬浮在白光之中，左手仍指着天空。他的嘴微微张开，吐出三个字：
“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