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栀不过是去常去的艺术书店取几本预订的画册,路程不过十五分钟。然而,当郑煦言接到保镖跟丢、通讯中断的紧急报告时,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要将他理智撕裂的恐慌感,如同冰水般瞬间浇遍全身。
周氏!一定是周氏!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之前调查到的、关于她校园时期可能遭遇的陷害,那些模糊的线索和她的抗拒在此刻变得无比清晰而狰狞。他们敢动她?!他们怎么敢?!
“找!”郑煦言对着电话那头的林恪低吼,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失态和暴戾,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动用所有能调动的资源!卫星、全市交通监控、地下网络……我不管用什么方法!一个小时之内,我要知道她在哪!”
他一把扯开束缚的领带,砸在书房的地板上。平日里运筹帷幄、冷静自持的商业帝王形象荡然无存,此刻的他更像一头被触及逆鳞、濒临疯狂的雄狮。他亲自坐镇指挥,双眼死死盯着屏幕上不断刷新的数据流和地图信息,每一个无效的反馈都让他的眼神阴沉一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凌迟他的神经。
就在他几乎要彻底失控,准备动用某些非常规手段时,一个加密坐标终于被锁定——城郊一个废弃的物流仓库!
郑煦言几乎是瞬间冲了出去,亲自驾车,引擎发出野兽般的咆哮,一路闯过数个红灯,以惊人的速度冲向那个坐标点。跟随的车辆甚至跟不上他的速度。
“砰!”
仓库生锈的铁门被保镖强行撞开。
郑煦言第一个冲了进去,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设想了无数种可能看到的惨状,每一种都让他血液冻结。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和所有紧随其后的人都愣住了。
仓库角落里,楚南栀好端端地坐在一个破旧的木箱上,身上甚至连点灰尘都没沾。她手里拿着一包不知道从哪儿来的薯片,正咔嚓咔嚓地吃得香,旁边还放着一瓶喝了一半的可乐。而原本应该“绑架”她的那两个彪形大汉,此刻正垂头丧气地蹲在另一边,鼻青脸肿,双手被用自己的鞋带反绑着,嘴里还塞着破布。
看到郑煦言带着人冲进来,楚南栀甚至还慢悠悠地又吃了片薯片,才抬起眼,语气带着点抱怨,眼神却亮晶晶的,仿佛刚完成了一场有趣的冒险:
“怎么这么慢啊?”她晃了晃手里的薯片袋,“我都跟他们聊完三包薯片,连他们老大是周慕深身边那个姓张的助理,这次是奉命来试探我虚实的底儿都套出来啦。”
“……”
整个仓库一片死寂。
所有紧绷的神经、所有极致的担忧和恐惧,在这一刻,被她这副轻松写意、仿佛只是进行了一场街头访谈的模样,冲击得七零八落。
郑煦言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看着那个坐在破箱子上、还在舔手指上薯片渣的女人,所有压抑的情绪——极致的恐慌、失而复得的狂喜、被她这态度气得哭笑不得的恼怒——最终汇聚成一股汹涌的洪流,冲垮了他所有的自制力。
他大步上前,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一把将还在喋喋不休汇报“战果”的楚南栀猛地拽了起来,紧紧地、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地抱进了怀里!
他的手臂如同铁箍般环住她,力道大得让她微微蹙眉,却清晰地感受到了他手臂传来的、无法控制的细微颤抖。
他将脸埋在她带着薯片香气的颈窝,呼吸沉重而灼热。
楚南栀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懵住了,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她能感受到他胸腔里如同擂鼓般剧烈的心跳,能感受到他身体细微的战栗,能感受到那几乎要将她揉碎嵌入骨血般的力道。
这个永远冷静、永远掌控一切的男人,此刻竟像个迷路后找到家的孩子,脆弱而用力地抱着她。
她愣了几秒,随即,那双总是带着慵懒或狡黠的眼睛里,缓缓漾开一丝极其柔软的波澜。她迟疑了一下,抬起没有拿薯片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紧绷的脊背。
“……喂,”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些,“我没事啦。”
郑煦言没有松开她,反而抱得更紧,声音闷在她的颈间,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一丝不容置疑的霸道,打断了她所有可能出口的调侃或疑问:
“…闭嘴。”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听。
只想确认,她是真实的,是温暖的,是完好无损地在他怀里。
楚南栀果然乖乖闭了嘴,任由他抱着,甚至将下巴轻轻搁在了他的肩膀上。
仓库里,保镖们早已识趣地转过身去处理那两个倒霉的“绑匪”。
只剩下相拥的两人,和空气中弥漫的、未散的惊悸与无声滋长的、某种更加坚固的东西。
有些恐惧,无需言说。
有些在乎,早已深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