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涯站在指挥中心的操作台前，手里的黑色芯片还在发烫。他刚从乌鸦残骸里抠出来的这玩意儿，像是块烧红的铁片，握久了掌心直冒汗。
林小闪站在他旁边，指尖噼啪跳着电光。她没说话，但眼神一直盯着那块芯片，像是在看一个随时会炸的雷管。
“插不插？”她问。
江无涯没答。他低头看了眼泡面袋——里面裹着三层塑料布，最外层还缠了绝缘胶带。这是他能想到最土的办法，防止这破芯片往外传信号。
可问题是，他自己是不是个信号源？
上一秒闪过的记忆画面还在脑子里打转：白房间、玻璃墙、周慕白念着“J-108启动倒计时”。他不是第一次被人叫这个名字，但每次听到都像被人拿螺丝刀拧了下脑子。
“你说它要是陷阱呢？”江无涯把芯片举到灯下，“一插进去，我直接变人形路由器，给周慕白直播现场？”
林小闪冷笑：“那你打算一直揣兜里当暖手宝？”
江无涯咧嘴：“挺暖和。”
“少贫。”她伸手，“给我。”
江无涯缩手：“不行，你上次碰这玩意儿，手指头都焦了。”
“所以我这次有准备。”她从袖口抽出一段铜丝，“老吴头给的屏蔽线，能扛三秒高压脉冲。”
江无涯犹豫两秒，把芯片递过去。
林小闪接过，动作利落。她用铜丝绕住芯片接口，另一头缠在自己手腕上，然后把芯片塞进终端插槽。
滴——
屏幕亮了。
不是正常的蓝光界面，而是血红色的警告框，占满整个屏幕。
【检测到未知设备接入】
【系统核心协议被篡改】
【时空裂隙装置激活倒计时：11小时57分23秒】
江无涯嗓子发干：“这啥意思？”
林小闪盯着屏幕，声音绷紧：“不是预告，是实时同步。对方已经启动了。”
话音未落，终端突然嗡鸣，一股电流顺着铜丝窜上来。林小闪闷哼一声，右手猛地抽搐，铜丝熔断，焦味弥漫。
她甩了甩手，指尖黑了一圈。
“不是录音。”她咬牙，“是活连接。有人正在通过这块芯片，远程操控系统。”
江无涯一把拔出芯片。屏幕瞬间黑屏，但红光还在底层闪烁，像心跳一样稳定。
“周慕白？”他问。
“不是他。”林小闪摇头，“是你的声音。”
江无涯愣住。
“刚刚系统提示音……说的是‘饲主权限冻结’。”她看着他，“那是你的登录语音。”
江无涯后退半步，背撞上操作台。他记得自己第一次绑定系统时录过一段话：“老子叫江无涯，谁敢动我泡面盒，揍到他亲妈都不认识。”
现在这段话，成了别人入侵系统的钥匙。
“所以……”他嗓音发沉，“我不是被监视，我是自带监控探头？”
林小闪没回答。她弯腰捡起烧毁的芯片残片，翻过来一看，背面刻着一行小字：
【三年前已植入听话程序·验证码：J-108-pASSIVE】
江无涯盯着那行字，忽然笑了。
“好家伙，我上班打卡都没这么准时。”
林小闪抬头：“你不害怕？”
“怕啊。”他搓了搓脸，“但我更气。我他妈连泡面口味都能记住，结果自己脑袋里被装了三年外挂都不知道？”
他转身走到主控台前，用力拍下重启键。
屏幕闪了两下，重新跳出红框。
【系统不稳定】
【检测到双重指令源】
【建议立即断网并格式化核心数据库】
江无涯盯着“双重指令源”四个字，心里咯噔一下。
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呢？
难道他脑子里还有个“他”？
林小闪靠在墙边，呼吸有点乱。她的右手还在冒烟，电弧断断续续地跳。
“系统在报警。”她说，“但它没说怎么关掉那个程序。”
“那就不关。”江无涯抓起泡面盒，把烧毁的芯片扔进去，“咱们换个思路。”
“什么思路？”
“他以为我在系统里，其实我在系统外。”江无涯咧嘴一笑，“我是靠囤货吃饭的，不是靠升级打怪。”
他拉开抽屉，掏出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生锈的U盘、坏掉的对讲机、半截电线、还有几个从废弃手机里拆下来的存储芯片。
“你干嘛？”林小闪问。
“搭个假服务器。”江无涯开始接线，“既然他要连我，我就让他连个空壳。”
林小闪皱眉：“你能骗过系统？”
“我不骗系统。”他一边焊线一边说，“我骗的是人。周慕白再牛，他也得信数据。只要我把假倒计时放上去，让他觉得一切正常，咱们就有时间找真漏洞。”
林小闪看着他熟练地拼接电路板，忽然问：“你以前干过这行？”
“社区修家电大赛冠军。”江无涯拧紧最后一颗螺丝，“奖品是一箱红烧牛肉面。”
他说完按下开关。
新接的小屏幕亮起，显示：
【时空裂隙倒计时：11小时56分12秒】
和刚才一模一样。
“完美。”江无涯拍拍机器，“现在，让咱们看看是谁在偷看。”
他把假服务器接到主线路，刚接通，屏幕突然剧烈抖动。
红光再次炸开。
【反制程序启动】
【检测到外部模拟信号】
【清除中……】
江无涯抄起扳手就砸向接口。
哐！
火花四溅，线路断开。
主屏恢复黑暗，但底层红光仍在闪动，频率变了，不再是倒计时，而是一串摩斯码一样的闪烁。
林小闪眯眼看了几秒：“是坐标。”
“哪的？”
“净水塔地下三层。”她指向地图，“就是老吴头笔记里提到的那个废弃实验室。”
江无涯沉默。
老吴头的笔记，03号临死前提醒别信，V-7病毒样本里也写着同样的话。现在连系统都被导向那里。
越不让去的地方，越得去。
“这账不划算。”他低声说。
但他知道得干。
林小闪扶着墙站起来，右手还在抽搐。她抬手，指尖勉强蹦出一点电火花。
“你还撑得住？”江无涯问。
“死不了。”她说，“只要别让我再碰那块芯片。”
江无涯点头，把假服务器塞进泡面箱，顺手贴了张标签：【过期调味包·勿动】
他回头看向主控台。
红光又亮了。
这次不是警告，是一行新提示：
【系统自检失败】
【发现隐藏进程：LIStENING_to_YoU】
江无涯盯着那行字，慢慢攥紧了拳头。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能再相信任何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
因为不知道哪一句，已经被别人写好了答案。
林小闪走过来，站他身边。
“接下来怎么办？”她问。
江无涯没看她，只盯着屏幕。
“先断网。”他说，“然后，把所有带我语音的备份，全删了。”
林小闪点头，伸手去拉总闸。
就在她触碰到开关的瞬间，屏幕猛地一闪。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不是机械音。
是江无涯自己的声音。
但语调平得吓人。
“别关灯。”
林小闪的手停在半空。
江无涯缓缓抬头。
屏幕上，血红色的倒计时旁，浮现出一行新字：
【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