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达这里已经是下午五点,不少下棋锻炼的人都已经回家吃饭,小区的亭子旁几乎没什么人。
就算有人,看见其中有人穿着警服,也会选择避开。
所以周围十分安静,也十分适合的问询。
几个人几乎将人半包围,目光全都落在女人身上。
这自然是乐宁他们故意的,故意形成的压迫力。普通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容易紧张,说谎也担心会被戳穿,心理素质稍微不过关一点,就会迅速坦白。
乐宁能明显看到在这样的环境中,女人不自觉捏紧的手指,还有不自觉到处挪动的视线。
这些都足以证明,她现在在紧张。
当然,人面对警察时确实会紧张,尤其还有四个警察盯着她。可作为受害者家属,她就算紧张,也会在开始被视线压迫后,逐渐开始用肢体语言或者吧眼神表达出自己的理直气壮。
女人却没有,她甚至还变得更加紧张,眼神里不断闪过心虚的神色。
“这里没什么人,我希望有些话你说出来。说实话,兰兰毕竟是你的亲生孩子,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真的希望她不回来了吗?”乐宁没有威逼,而是声音轻柔说,眼神直直地看着她。
女人抿着唇,眼神中透着几分麻木。只是她攥成拳头的手,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乐宁的手放在石桌上,身体前倾盯着女人,语气加重了些许道:“有些话,我想你不需要我说得太明白,那样太难堪了。”
“她找不回来,也未必不是好事。”沉默了大概两分钟后,女人抿紧的唇松开,终于开口说道。
乐宁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平静一笑,继续补充道:“她还是跟着你最好。你都不疼惜她,别人又怎么会喜欢她。不能因为别人不喜欢她了,你就不喜欢她了对吧。”
她看向女人,她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她在试图唤醒女人的心,希望她想起那个叫兰兰的孩子。
如果没有,那她也略懂一些审讯的技巧。
找不回来未必不是件好事?
她到底在做什么春秋大梦,觉得买卖孩子的人会好好对待孩子,谁在幻想是爱女孩的人在买女孩,会把女孩如珠如宝护着。
没有,也基本不会有这样事情发生。
最多的情况就是女孩当添头,当以后的童养媳。对他们来说,那真是添一双筷子的事情,过两年就可以干活了,相当于自己养活自己。
这样的情况下,怎么会有人好好对待她。
在这些人眼中,她是可以买卖的货品而已,少吃少穿都是很轻的情况了。
回到亲妈身边,只要还有一丝丝恻隐之心,总归是能吃饱穿暖。不用害怕十五六岁就嫁给那个家庭的哥哥,或者缺钱被再次卖出去之类的。
乐宁的话也很简单,她都不喜欢那个孩子,买家怎么可能会喜欢。
她的话让女人陷入更加长久的沉默,女人的眼中的情绪告诉乐宁,她在思考。
在乐宁他们来之前,这半年时间里,她一直在自我安慰;她安慰自己,离开了这种重男轻女的家庭,大女儿也不会过得更差了。
她试图用这样的理由麻痹自己,告诉自己当初一时鬼迷心窍做的选择是的对的的。
同时她也告诉自己,自己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兰兰走丢了就走丢了。自己找到她又怎么样,她还会是之前在家一样的生活。
现在乐宁的话犹如当头一棒,告诉她一切都是她的痴心妄想,她过于天真,以为不会比在自己身边更差了。
她的胸膛快速起伏,心脏收紧带来的刺痛感让她清楚的意识到,哪怕再麻痹自己,她内心还是记挂着自己的大女儿的。
那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从她肚子里出来的亲生的孩子。
况且人家说得也对,她自己因为一些原因不疼惜孩子,怎么能指望别人。
一瞬间,她内心一片恍然。
她看向乐宁,眼中泛着奇异的光,眼中原本的沉郁一扫而空。
随即她想到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看向乐宁道:“你肯定已经猜出来了,我隐瞒了当初的一些情况……”
乐宁没有否认,直接坦白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从问话开始,乐宁就察觉到了她心事重重。在一些问话中,更是努力藏着掖着自己的心虚,努力表现得正常。
她太矛盾了,对于孩子能不能找回,她在表演,在意和不在意穿插其中,有种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不在意的感觉。
问她孩子失踪时穿的衣服,就是乐宁的一次试探。
如果知道,乐宁心里大概知道,这人还是在意的,只是在家人面前表现出不在意。如果直接说不知道,那大概是真的不在意。
她表现得很奇怪,乐宁发现她从头到尾都在心虚。
嘴里说着不在意,实际却提示民警知道。
乐宁回忆了她全程的表现,她说起和邻居聊天的时候,也是心虚的。
这件事心虚什么,矛盾什么一目了然。
很简单,她的心虚,是因为那次聊天,比以往的聊天时间长上许多。
她是故意聊这么久的。
意识到这点,为什么全程心虚,一切明了。
这个信息,也告诉乐宁一件事,那就是面前的人或许见过犯罪嫌疑人。
乐宁、江启、纪博文的默契自不用说,双方很快用眼神做好交流。
很顺利的,他们将人带了出来。
同时乐宁也意识到一个情况。
那就是如果严厉审问可能造成逆反心理,甚至让她心里的天平彻底倾向到自己现在的家庭。
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乐宁选择了一点怀柔的审讯办法。
看着眼神逐渐坚定,还准备说出实情的女人,乐宁点头说:“我确实猜到了一点东西,不过不多,希望你毫无隐瞒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这样我们才能找到兰兰。而且,这个团伙不止作案一起,你的线索没准能让我们找到其它孩子。”
在这种情况下,乐宁依旧选择了以劝说为主。
其实在内心里,她从始至终都讨厌女人的做法和选择。
只是作为警察,不能说出口而已。
甚至不能表现出来。